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的灯光格外刺眼。安宁站在演讲台上，正用流利的法语向欧洲客户展示量子芯片的测试数据，突然眼前的幻灯片变得模糊不清。她下意识扶住讲台，眨了眨眼，却看见顾寒舟的面孔在观众席上分裂成两个重影。
"......正如我们的实验数据所示......"安宁凭着记忆继续演讲，右手悄悄拧了一下大腿保持清醒。冷汗顺着她的脊椎滑下，浸湿了定制西装的里衬。
回酒店的车里，顾寒舟立刻察觉到异常："你的手在抖。"
"只是时差没调整好。"安宁将手藏进风衣口袋，却无法控制视线上方那片顽固的黑影。后视镜中，她看到自己左眼的瞳孔明显大于右侧。
次日清晨，北京协和医院的走廊格外安静。神经内科主任林教授将MRI片子贴在灯箱上，黑白图像显示出安宁脑部一个黄豆大小的白色阴影。
"视神经鞘脑膜瘤，目前首径约1.2厘米。"林教授用笔尖轻点那个致命的白色斑点，"它正在压迫视神经交叉部，这就是你出现复视和瞳孔异常的原因。"
顾寒舟的指节抵在唇上，那是他极度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治疗方案？"
"手术切除是首选，但位置敏感，风险在于......"林教授停顿了一下，"可能会造成永久性失明。"
安宁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冷静："如果不做手术？"
"视力会持续恶化，最终同样可能导致失明，还可能有生命危险。"林教授叹了口气，"你们需要考虑——"
"立即安排手术。"顾寒舟打断他，"用最好的团队，不计代价。"
安宁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我需要和医生单独谈谈。"
当诊室门关上后，安宁转向林教授："具体还有多少时间？"
"按生长速度推算，三个月内必须决定。"林教授递给她一份资料，"不过有件事很奇怪，这种肿瘤通常生长缓慢，但你体内的活性异常高，几乎像是......"
"像是什么？"
"像受到某种刺激加速了生长。"林教授犹豫道，"你近期接触过特殊化学品或辐射吗？"
安宁想起瑞士古堡里那杯斯通亲手递来的香槟，当时舌尖曾有一丝金属味，她以为是气泡酒的缘故。
无界科技总部，顾寒舟正在主持紧急董事会。投影仪播放着公司近期的技术泄露证据——量子芯片的关键参数出现在竞争对手的专利申请书里。
"泄密范围仅限于核心团队。"安全主管调出访问日志，"最可疑的是张毅副总，他在数据泄露前夜有异常登录记录。"
顾寒舟想起张毅最近频繁的海外出差，以及他总在深夜独自留在实验室的习惯。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位从创业初期就并肩作战的伙伴，上周刚提交了辞职申请。
"先不要打草惊蛇。"顾寒舟下令全面监控张毅的通讯，同时瞥了眼手表——安宁的增强CT检查应该结束了。
他们在医院走廊相遇。安宁的脸色比晨雾还要苍白，却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林教授建议先尝试靶向治疗，争取把肿瘤缩小再手术。"
顾寒舟注意到她手里攥着的处方单在微微颤抖。他伸手想接过，安宁却条件反射般后退半步，这个防御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我不是瓷娃娃。"安宁声音很轻，却带着锋芒，"公司情况怎么样？"
顾寒舟简要告知了泄密事件。安宁听完立即拿出手机："张毅的女儿在波士顿读书，查查他最近是否收到过异常汇款。"她的思维依然敏锐如刀，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
当晚，顾寒舟在书房彻夜研究安宁的病情资料，电脑突然弹出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署名"守望者"，内容只有一行字："斯通生物科技2016年获批的专利US2016024321A1，建议对比肿瘤标记物。"
他迅速检索这个专利——一种用于基因治疗的病毒载体，副作用栏赫然写着"可能刺激神经鞘细胞异常增殖"。顾寒舟的血液瞬间结冰，他冲进卧室，发现安宁正对着镜子练习用单眼化妆。
"那杯香槟..."顾寒舟声音嘶哑，"斯通可能在里面做了手脚。"
安宁的化妆刷掉在地上。十秒钟的沉默后，她平静得出奇："先解决公司间谍，我的病从长计议。"
"你疯了吗？"顾寒舟抓住她的肩膀，"这是谋杀未遂！我们应该立即报警，起诉，让国际社会——"
"证据呢？"安宁打断他，"凭一个匿名邮件和专利文件？"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财报，"看，斯通生物科技过去三个月大规模增持了我们的竞争对手的股份。如果我倒下，你方寸大乱，公司股价暴跌，他们正好低价收购。"
顾寒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跪下来将脸埋在安宁膝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熟悉的香水味："我不能失去你..."
安宁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却坚定："那就帮我打赢这场仗。"
第二天早晨，顾寒舟在董事会上宣布安宁将休假三个月。众人惊讶地看着COO的位置空着，只有张毅的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
"安总需要处理家族事务。"顾寒舟面不改色，"在此期间，研发部首接向我汇报。"他故意在散会后叫住张毅："晚上八点来我家，有些技术问题需要请教。"
张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镇定："荣幸之至。"
安宁正在别墅地下室改造的临时办公室里分析数据。墙上贴满了张毅最近三个月的行程图，红色标记显示他每次海外出差后，竞争对手都会发布相关技术突破。
"太明显了。"安宁咬着笔帽，"像是故意要让我们发现。"
顾寒舟点头："调虎离山。真正的间谍可能另有其人。"他打开安保守卫系统，调出研发中心近期的监控录像，"看这个人。"
画面显示实验室助理小林多次深夜潜入档案室，用手机拍摄文件。更诡异的是，有几次张毅明明就在隔壁办公室加班。
"苦肉计？"安宁若有所思，"张毅故意暴露自己掩护真正内鬼？"她突然捂住右眼，"等等，把上周三的监控再放一遍。"
画面放大后，小林手机背面反射出一个模糊的logo——斯通集团的火焰形商标。
当晚七点，张毅如约而至。安宁躲在二楼监控室，看着顾寒舟在客厅与他对质。当张毅看到桌上摆着的证据照片时，突然老泪纵横。
"他们绑架了我女儿。"这位年过半百的科学家颤抖着掏出手机，播放一段视频——女孩被蒙着眼绑在椅子上，背景音有个变声的威胁："按我们说的做，她就能平安回国。"
安宁通过耳机指示顾寒舟："问他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当得知对方每周五上午十点准时来电，安宁立即联系国安局的老同学请求协助。技术团队连夜在张家布置了追踪设备。
周五上午，当那个加密号码再次打来时，定位显示信号源竟来自无界科技园区内部。突击搜查在员工健身房储物柜里找到了一部卫星电话，而柜子的使用者是——前台接待员玛丽，一个入职仅两个月的美籍华人。
事件水落石出：玛丽是斯通集团安插的商业间谍，利用张毅的软肋策反他作诱饵，真正窃密的是她和小林。当国安局准备收网时，安宁却突然晕倒在指挥中心。
医院检查显示肿瘤在靶向治疗期间仍增大了0.3厘米。林教授面色凝重："必须立即手术。"
顾寒舟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安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如果我失明了......"
"那我就当你的眼睛。"顾寒舟吻她颤抖的手指，"但你必须答应我，术后好好休养，公司的事交给我。"
安宁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不，我要亲自看着斯通付出代价。"麻药开始起效，她的声音逐渐模糊，"记得检查...瑞士样本...香槟..."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顾寒舟的手机收到实验室紧急报告：在对安宁瑞士之行的随身物品残留检测中，发现一种与斯通专利匹配的基因修饰病毒。
他攥紧拳头，望向手术室上方的红灯。这场战争己经超越商业竞争，变成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那个与他并肩作战十五年的女人，会像无数次化险为夷那样，再次创造奇迹。
六小时后，当林教授摘下口罩宣布手术成功时，顾寒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透过ICU的玻璃窗，他看到安宁头上缠着纱布，像戴着一顶古怪的帽子。她的右眼被暂时缝合，左眼却在他轻唤名字时微微睁开，瞳孔对光照仍有反应。
"肿瘤切除很干净，但视神经受损情况..."林教授欲言又止，"需要等她恢复才能评估。"
当晚，顾寒舟在病房里支了张简易床。半夜他被细微的响动惊醒，发现安宁正试图用手机查看邮件。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对峙，最终他叹了口气，帮她举着手机，两人一起审阅最新的技术防御方案。
当晨曦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时，安宁用嘶哑的声音说："寒舟，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了..."
顾寒舟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那我就把整个世界带到你指尖。"他打开提前准备的盲文显示器，"己经让研发部改造了所有系统，包括这个——"他展示一枚特殊的戒指，"能通过骨传导把视觉信息转化为声音。"
安宁摸索着触碰他的脸，泪水浸湿纱布："傻瓜，我爱的从来不是你的解决方案，而是你明明准备了方案，却先说'我当你的眼睛'这种情话。"
顾寒舟低头吻她缠着纱布的额头，尝到泪水的咸涩。窗外，北京的朝阳正冉冉升起，新一轮的商业战争即将开始。但此刻，他们只是两个相爱的普通人，在命运的风暴中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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