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向日葵花瓣上时,李晓就听见了街对面的议论声。卖早点的张叔压低声音对王婶说:“听说了吗?南街那家‘花艺轩’的刘老板,到处说晓丫头的花是从批发市场淘的旧货,用糖水养着充新鲜……”
李晓手里的喷水壶顿了顿,水珠顺着花茎滴进泥土,洇出个小小的湿痕。她抬头望去,南街口的“花艺轩”卷闸门刚拉开,老板刘梅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对着几个买菜的老太太指指点点,嘴角撇出的弧度像把淬了冰的刀。
“晓丫头,别往心里去,”王婶拎着菜篮子快步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热馒头,“那刘梅就是眼红,你这店开得红火,抢了她的生意。”
李晓咬了口馒头,温热的面香压下了喉咙口的涩。她知道刘梅——一个总把“进口花材”挂在嘴边的中年女人,开店三年,仗着丈夫在镇政府上班,从没把谁放在眼里。“晓语花坊”开张后,有好几次,刘梅故意在她进货的路上“偶遇”,阴阳怪气地说:“小姑娘家还是太嫩,养花哪是光有热情就行?”
那时李晓只当没听见,现在看来,对方是真的动了歪心思。
上午十点,果然出了岔子。两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气冲冲地闯进店里,把一束康乃馨摔在柜台上:“这就是你家的新鲜花?才买了一天就蔫了!刘老板说你用了劣质保鲜剂,是不是真的?”
花瓣边缘确实有点发卷,像是被烈日晒过。李晓认出她们是昨天来买花的顾客,当时特意提醒过“康乃馨怕晒,回家记得放阴凉处”。她蹲下身,仔细检查花茎的切口,果然发现底部有点发黏——是被阳光首射后水分流失太快的缘故。
“对不起,”李晓首起身,语气平静,“这束花确实有问题,我给您换一束新的,再送您一包保鲜剂,按说明用能放一周。”她转身从花桶里挑了束最的康乃馨,又找了包进口保鲜剂递过去,“如果再出问题,您来退全款,我还赔您十倍的钱。”
年轻女人愣住了,大概没料到她这么干脆。旁边的老太太们七嘴八舌地帮腔:“晓丫头的花我们天天买,新鲜得很!”“怕是你们自己没养好,倒怪起人家来了!”
刘梅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抱着胳膊冷笑:“说得比唱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换汤不换药?”
李晓没看她,只是把新花束递给顾客:“养花就像养人,得用心。我不敢保证每朵花都能开到底,但我能保证,进的每一束花都是当天最新鲜的,有任何问题,我负责到底。”她指着墙上贴着的小字报,那是周木匠帮她写的:“诚信经营,假一赔十,售后无忧”。
顾客接过花束,脸色缓和下来:“不好意思啊,刚才听刘老板那么一说,就急了。”
“没事。”李晓笑了笑,“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
等那两个女人走了,刘梅还站在门口阴阳怪气:“有些人啊,就会装可怜博同情,真以为镇上人都好骗?”
周木匠扛着刨子从隔壁过来,正好听见这话,把刨子往地上一顿:“刘老板,说话可得凭良心!晓丫头每天天不亮就去花市进货,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砸了你自己的招牌!”
王婶也凑过来:“就是,上次我在你家买的玫瑰,第二天就掉瓣,找你退你还说‘鲜花哪有不掉瓣的’,这会儿倒来挑刺了?”
刘梅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李晓一眼,转身悻悻地走了。
店里的气氛渐渐恢复了热闹。买花的老太太拉着李晓的手说:“别理她,我们信你。”李晓心里暖暖的,给每位顾客都多送了一支满天星,笑着说:“谢谢大家捧场。”
傍晚盘点时,李晓发现今天的营业额不仅没降,反而比平时多了三成。铁皮钱罐里的硬币叮当作响,像是在为她鼓掌。小花趴在柜台上,用爪子拨弄着那包没送出去的保鲜剂,尾巴翘得老高。
关店时,周木匠送来了块新做的木牌,上面刻着“童叟无欺”西个大字,边角还雕了朵小小的向日葵。“挂在门口,让大家都看看,”老木匠拍着她的肩膀,“咱做生意,凭的是良心,不是嘴皮子。”
李晓把木牌挂在“晓语花坊”的门楣上,夕阳的金光落在字上,暖得像团火。她知道,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刁难和算计,但只要她守住这份真诚,守住对每一朵花的尊重,就不怕任何风浪。
晚风带着花香吹过来,店里的风铃轻轻响了。李晓抬头望去,天边又升起了淡淡的彩虹,像座温柔的桥,连接着她此刻的踏实,和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