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院子里的人!”老夫人冷声。
“他的确是我院外小厮,名叫郭攀。”姜云舒回答。
“承认就好!你院子里的人,携款私逃,被值夜家丁抓了个正着。”沈清安冷哼一声,“我将沈家后宅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管家的?”
这话出口,外面跪着的郭攀下意识挣扎起来。
“夫人,我没有,我没要逃跑,我跟管事告了假的!”
明明是个七尺汉子,此刻声音里除了急躁还带着委屈。
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可话刚出口,旁边早已等着的管事上前就给了他一脚。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告了假!”管事矢口否认,“就算你跟我告了假,为何偏偏晚上走?从你包裹里翻出来的,那可是一百两的银票,你区区一个小厮,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银子,分明是偷的!”
“那银子是夫人借给我的!”郭攀挣扎着辩解,“不是你帮我送来消息,说我娘急病……不是,赵大海,你算计我!”
话及此,郭攀突然反应过来,他被算计了。
“赵大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郭攀挣扎着要辨是非,却被几个小厮合理钳制住动弹不得,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姜云舒瞧着院中嘈乱,神情一如往常平淡沉静,只是眸色更多了一丝凉意。
方才郭攀一开口提及跟赵大海告假,姜云舒便明白了,他们算计的不是郭攀,而是她。
昨晚,从老夫人的福寿园回来不久,郭攀急匆匆来找她,说是家中老母急病要尽快回去。
郭攀为人忠厚老实,在揽芳院当值这三年,从未有过任何纰漏,如今见他神色匆匆眼眶泛红,姜云舒也没多想,便让月禾给他拿了一百两银票回去给老人看病。
倒不是姜云舒没有防范之心,她向来厚待下人,尤其这人还是她院子里的,加之郭攀家这位老人的确身子不大好,去年也曾闹过一场,郭攀花光了所有积蓄用好药才将母亲的命留住,如今再犯定然凶险倍增。
这一百两银票的意义在于,若能救,不至于让郭攀买不起好药,若救不回来,给老人风光大葬也算是尽了孝心。
却不想,她的办事周全倒让人拿来捏了短。
不愧是及第三甲之人,沈清安算计人还带迂回的。
“夫人,我是冤枉的,您知道我是冤枉,您救救我啊!”郭攀人实在嘴也笨,只瞪着猩红的用眼睛,不停地喊冤。
姜云舒自然知道他冤枉,可如今他们就是冲她来的,即便开口作证,也会被扣上包庇的帽子,这样的拉扯实在没有任何用处。
沈家众人视线在姜云舒脸上凝视,见她依旧神情未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人赃俱获,还敢狡辩,来人,将这刁奴拖出去杖责二十,送去京兆衙门!”老夫人突然大喝一声。
早就等在一旁的小厮早就准备好了杖刑的板子,当即按住郭攀就要打。
“住手。”
姜云舒终于开口,随即转向沈家众人,眸色冷凝,“我院子里的人犯错,我这个当主子的也有责任,所以,沈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
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嘛。
沈家这帮人跟她弯弯绕,她反而摆上明面,这样直白,倒是让沈清安和老夫人一时间愣住。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沈清安当即脸色一沉,“你掌管我沈府后宅中馈,出了纰漏自然是要与你问责,你若觉得委屈,不如交出中馈,自不必受这份委屈!”
呵,此刻倒是不再绕弯子,直说了。
姜云舒双手捏起了拳头,沈清安要回中馈,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不想,他们竟这般迫不及待,尤其是老夫人,这三年的悉心照料和侍奉,真真是喂了狗。
不,不止对老夫人,她对沈家的付出,哪一样不是喂狗?
心口淤堵着一口气,姜云舒脸色却依旧没什么变化,扭头看向老太太,甚至依旧带着笑。
“老夫人,您也是这意思?”
这笑瞧得老夫人心虚,一时间眼神闪烁,下意识开口解释。
“你不要多想,我知道,这一家子里里外外事务繁忙,有纰漏在所难免,这样,大郎如今回来,你好好调养身子,为子嗣做准备才是,咱们女子,有子嗣傍身才踏实。”
这话,听起来句句为姜云舒着想,毕竟,如今她无娘家可依,只能母凭子贵才可在沈家站稳脚跟,可搪塞虚伪之下,不过是为强行要回中馈扯的由头。
原来竟不曾发现,沈家人吃相可真是有够难看的。
“老夫人这样说,我自无话可说,只是库房关系整个沈府,这钥匙是给您呢,还是给高氏?”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冷飕飕的凉意。
姜云舒问这一句,让老夫人和高芝兰的眼睛里同时一亮,欲望再明显不过。
“我知道这几年你将沈家打理得很好,但芝兰到底是原配,这中馈迟早要交出来的,不过,芝兰刚回来,对府上诸事不甚清楚,待我一一与她交代清楚,再由她接手便是。”老夫人抢先接过话茬。
一句话,姜云舒瞬间有了判断。
老夫人虽拿着高芝兰这“原配”为由头,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要将库房钥匙给高芝兰,这老太太是想自己掌控沈宅后院。
高芝兰的话没来得及出口,生生憋回去,脸色一瞬间阴沉,袖下双手缴着绢帕,她将表情隐藏的很好,却没逃过姜云舒那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
姜云舒勾了勾唇角,开口,“既然老夫人开了口,我自是照办,不过,郭攀是我院子里的人,我的人,我要自己处置。”
“你既开口,我自应允,来人,将这刁奴押去揽芳院。”
早知姜云舒性子并不软弱,老夫人原没想到她竟这般痛快就同意了,当即内心难掩兴奋,区区一个郭攀,自当不在话下。
郭攀似乎还没转过弯儿来,抬头见姜云舒朝他点头,虽愤愤不平,终究没再反抗,顺从地被带了出去。
待下人离开,姜云舒朝月禾吩咐一声,“月禾,去将库房钥匙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