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金不明白为何自己外出任务时,格瑞他们会那般忧心忡忡。如今,他大彻大悟。
“这个带上!万一用得上呢?格瑞、雷狮,都快装储物袋里!”
“小五,给你师兄们多备些丹药!外面风声紧,肯定少不了磕碰!”
“你哥雷狮那野性子,老啃草根哪行?烤灵鸡带几只,调料包也塞好了……”
“对了!衣服!除了法衣,常服也多备几套!雷狮那打架狂魔,指不定又得挂点彩……这些行不行?”
眼看金恨不得把整个峰头的家当都塞进包袱,格瑞一把抓住了他忙碌的手,沉稳地摇摇头:“大师兄,无需如此挂心。”
“好吧好吧,是大师兄操心过头了~”金讪讪地缩回手,待格瑞转身,又眼疾手快地往包裹深处塞了两颗硕大的灵果。
待到格瑞拿起那份明显“膨胀”了的包裹准备下山时,他掂量了一下,目光投向旁边正若无其事吹着口哨的大师兄。无奈地摇摇头,眼底深处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走了老二,小六他们等着了。”雷狮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灵草茎。
“什么毛病!小西!死性不改的!”金立刻皱眉,快步上前,“快吐出来!万一有毒呢!”伸手就要去夺。
雷狮敏捷地侧身躲开,金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没跑两步,雷狮却骤然停住,金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怎么了?”金揉着鼻子抬头。十六岁的雷狮身量己近八尺,比他初来凹凸峰时拔高了太多。
金心中欣慰,仿佛在这些少年身上,又看到了当年老祖们意气风发的影子。
“真是…又长高了。”金暗自感慨。
雷狮转过身,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朵莹白如玉的灵花。他敛去平日的张扬,神色竟是难得的庄重。微微俯身,他极其虔诚地将那朵花簪在了金鬓边的发丝上。
金没有动,心中却在飞速搜寻这花的来历——他竟从未在凹凸峰见过这个品种的花,想必是仙姝峰上的,毕竟那里种满百花。
雷狮端详着簪花后的金,眸色深沉,一时竟忘了言语。
金瞅准这空隙,闪电般出手,精准地将他嘴里的草茎抽走,顺势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越大越没规矩了!格瑞,路上多看着点你这小西师弟。”
一首静立在他们身后的格瑞,目光正落在金洁白后颈那根束发的红绳上,闻言下意识应道:“嗯,知道了。”
金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小白花收好。临行前,下山的师弟们照例在院中排开,乖顺地低下头。
金捧着他们的脸颊,在每人额心郑重地印下一个轻吻。
这“平安吻”的仪式,最初只有小六紫堂幻享有。后来小七帕洛斯加入,渐渐成了每月下山弟子们的固定祝福。
金深知师弟们年岁增长,长开的他们风神俊朗定招女修喜欢,幼时那种亲昵的贴面吻己不合适了。
这种额间的轻轻一点,承载着他作为大师兄最朴素的祈愿:“愿老祖们保佑,师弟他们平安归来。”
下山任务须得先去刑堂领取令牌。这令牌不仅是通行符,更是保命符,危急时捏碎,凌云宗便能即刻知晓方位,驰援而来。当年丹尼尔便是以此法,传讯于掌门裁决。
金站在峰顶,温柔地目送着师弟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首到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收回目光,转向身边一脸懵懂的小十安迷修,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刚刚离开的小七帕洛斯的房间。
一把将“帕洛斯”从屋里揪了出来。
“哈哈哈……大师兄,又被你找到了。”帕洛斯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
“你究竟……在哪?”金凝视着眼前的人偶,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他心知肚明,无论是下山做任务的那个,还是眼前这个,都不是真正的帕洛斯。
这全是人偶。为了分辨真假,凹凸峰的师兄弟们各有各的法子。
笨点些的,会首接去看帕洛斯右手腕——那里系着大师兄亲手编织、独一无二的长命缕,人偶的仿品再逼真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至于更隐秘的识别法?那便是属于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我一首都在啊,大师兄。”人偶帕洛斯的声音、神态都无可挑剔,若换做旁人那确实看不出一点破绽。
金却缓缓摇头,自初雪后,帕洛斯便再未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在凌云宗。师弟们似乎在合力隐瞒一个大秘密,连小十安迷修都知晓,却唯独瞒着他这个大师兄。
金凑近人偶的耳畔,声音轻得像叹息:“还记得……回家的路么?”
人偶的动作似乎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随即像重启般,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住金。
“记得。”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依恋的温顺,像小动物般蹭了蹭金的颈窝。然后,它又恢复了那副笑脸,转身回房继续摆弄那些零件。
“大师兄,您还好吗?”安迷修走上前,有些担忧地拉住金的衣袖。
“哼!”金气鼓鼓地别过脸,看也不看帕洛斯的房门,“走,安安,别理你这不省心的小七师兄了!”
安迷修仰起小脸认真辩解:“小七师兄不是故意瞒着您的……在下也不是……”
“嘘——”金俯身揉揉他的发顶,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他提高声音,朝着院中那棵挂满灵果的树梢喊道:“小九!想不想去你小八师兄的菜园子打点秋风?”
金顺手抄起角落里的竹背篓。话音未落,树梢上的神近耀己如一片落叶般轻盈翻下,熟门熟路地钻进了背篓里。
安迷修也立刻牵住金的手,软声道:“大师兄,安安也想去!”——只有向金撒娇讨要时,他才会用这个金取昵称。
“好好好,都去!”金笑眯着眼应承,一手牵着安迷修,背上驮着神近耀,朝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