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潮涌动紫禁城：流言如刀刺忠良
崇祯元年腊月，北京城被冻雨浇透的灰瓦上结着冰棱，寒风掠过宫墙时发出呜咽般的呼啸。秦良玉伫立在京郊驻地的望楼之上，望着远处紫禁城隐约的轮廓，甲胄缝隙间渗出的汗水很快被寒意凝成冰晶。三日前入城采买的士卒带回一叠市井小报，粗粝的桑皮纸上歪斜的字迹刺得她眼眶发烫："女将拥兵自重，重庆之战实为谋私""石柱白杆军不听调遣，恐成西南隐患"。
"夫人，这分明是有人刻意编排！"沈云英将案上的密报摔得震天响，羊皮纸上详细记录着邱乘云旧部与东厂余党的往来。她脖颈处还留着前日追踪密探时被绳索勒出的血痕，"黄允修那御史半月前突然购置三进宅院，银钱来源..."
良玉着白杆枪杆上父亲刻下的"忠勇"二字，指腹触到某处凹陷的刀痕——那是平奢崇明时留下的战伤。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凄凉。"还记得马千乘吗？"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当年他也是这样，被人用莫须有的罪名..."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帐帘，烛火剧烈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秦良玉却收到了都察院的传讯。她沉默着换上那身浸透硝烟的软甲，玄鸟纹甲叶间还嵌着成都之战时的砖石碎屑。沈云英捧着蟒袍欲言又止，却见她将皇帝御赐的诗稿叠好揣入怀中："就穿这个去。他们想看我狼狈，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忠勇。"
二、弹劾声声震朝堂：忠奸对峙起风云
文华殿的金砖地面泛着冷光，紫檀立柱上的金龙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要择人而噬。崇祯皇帝捏着弹劾奏章的指节发白，明黄龙袍的褶皱里渗出冷汗。黄允修身着簇新的獬豸补服，象牙笏板在手中抖出细微的弧度，却掩不住眼底的阴鸷。
"宣石柱宣抚使秦良玉觐见！"
随着太监尖利的嗓音，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叶碰撞声如同寒夜中的冰裂。秦良玉踏过门槛时，檐角冰棱坠落，在青砖上砸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软甲上还沾着昨夜赶路的泥渍，护腕处缠着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那是前日遭遇刺客留下的。
"秦良玉，"崇祯将奏章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朱砂笔滚落，"黄御史弹劾你未奉诏擅攻重庆，拥兵自重，可有此事？"
殿内瞬间死寂，唯有炭火噼啪声。温体仁抚着山羊胡向后退半步，蟒袍下摆扫过身后官员的靴面；韩爌攥紧笏板向前踏出三寸，却被身旁同僚暗暗扯住衣袖。秦良玉抬眼望向黄允修，却见对方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耳垂上的金坠子晃得刺眼。
"陛下容禀。"她单膝跪地，白杆枪杵地发出闷响，"天启七年腊月廿三，重庆急报：叛军屠城三日，百姓易子而食，江水尽赤。"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梁间寒雀扑棱棱乱飞，"彼时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半月未得回复。敢问陛下——若等诏令，重庆百姓安在？川蜀防线安在？"
黄允修踉跄出列，蟒纹补服在慌乱中勾住烛台："诡辩！未经诏令擅自调兵，此乃..."
"御史大人可知，"良玉猛地扯开护腕绷带，露出狰狞的箭伤，"这箭来自叛军精锐？可知白杆兵攻城时，以肉身抵挡沸油？"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金砖上，"而你黄大人，在重庆百姓哀嚎时，正与邱党余孽在醉仙楼推杯换盏！"
三、铁证如山惊朝野：血书密信辨忠奸
寂静中，秦良玉伸手入袖，先取出一卷泛黄的丝绸。展开的刹那，满殿血腥气扑面而来——那是成都百姓的血书，每个指印都晕染着干涸的血迹，密密麻麻覆盖在桑皮纸上。"秦将军救命！叛军将孩童充作军粮""若不是白杆兵，我全家早己成枯骨"的字迹歪斜颤抖，却力透纸背。
崇祯踉跄两步扶住龙案，指腹擦过某个血手印时，仿佛触到了当年成都城的绝望。黄允修突然瘫倒在地，补服上的獬豸图案蹭上烛油，变得模糊狰狞。"还有这个！"良玉又掷出一封密函，牛皮封套上"九蟒"印记赫然在目，正是奢崇明的私印。
"陛下请看，"她用白杆枪尖挑起密函，"天启六年，奢崇明与后金勾结，约定'破川蜀以助女真南下'。而这份密信，"枪尖转向黄允修，"正是从御史大人书房暗格里搜出！"
温体仁的玉扳指突然碎裂，翡翠残片扎进掌心："空口无凭！这分明是..."
"住口！"崇祯猛地掀翻龙案，奏章、朱砂砚台散落一地。他抓起血书冲向温体仁，明黄龙袍的下摆扫过黄允修的脸，"你看看！这满纸血泪！你看看！"皇帝的怒吼震得殿梁上的积尘簌簌掉落，"黄允修结党营私，诬陷忠良，即刻下狱！温体仁知情不报，革职查办！"
秦良玉跪在满地狼藉中，看着自己滴落的血珠与皇帝摔碎的朱砂混在一起，在金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马千乘蒙冤的那个雨夜，诏狱的铁索声与此刻皇帝的怒斥重叠在一起，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西、圣恩浩荡慰忠魂：荣耀加身再出征
暮色降临时，秦良玉捧着太子太保的金印走出宫门。沉甸甸的印绶压在掌心，却不及怀中那卷血书的重量。沈云英提着蟒袍追上来，绣着金线的龙纹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夫人，这可是大明首个女太子太保..."
"把它收起来吧。"良玉抚摸着印纽上的蹲龙，想起血书里那个画着歪歪扭扭小人的孩童手印，"比起这些，我更想看到川蜀百姓能安心种地，辽东将士能吃上热饭。"她翻身上马，踏雪乌骓的铁蹄碾碎宫门外的薄冰。
寒风卷起她的披风，露出内里残破的软甲。远处的紫禁城在暮色中渐成剪影，而她的目光早己投向更远方——那里有未平的战火，有蒙冤的忠魂，还有数不清的百姓在等着白杆兵的到来。当第一颗星子升上夜空时，秦良玉握紧白杆枪，枪尖的红缨猎猎作响，宛如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她继续前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