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皇宫偏殿的鎏金铜鹤香炉被狠狠踹翻,碎瓷混着燃了一半的龙涎香滚了满地。
三皇子慕容晓一脚踩在案几上,玄色蟒袍下摆扫落了整排密折,朱红印泥溅上跪地侍卫的额头,像开出朵朵妖异的血花!
“废物!一群废物!”
他抓起案头鎏金酒壶狠狠向殿柱,壶嘴磕出个凹痕,残酒沿着龙纹柱蜿蜒而下。
三百禁卫围杀两个丧家之犬,竟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当本皇子养的是饭桶吗!
为首的金甲侍卫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头盔撞出闷响:“殿下息怒...那沈惊鸿软鞭诡异莫测,萧景墨更是...更是暗藏杀机,属下怀疑他早有准备...”!
“准备?”慕容晓冷笑一声,靴底碾过散落的密函,"大盛送来的国书说他是为求药送贺礼而来!
本皇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突然俯身揪住侍卫衣领,翡翠扳指几乎嵌进对方脖颈,说!
“沈惊鸿可有受伤?”
侍卫浑身剧震,喉间发出嗬嗬声响:“
回...回殿下,萧景墨死护着沈惊鸿,属下们...没能看太清楚...”
“废物!”慕容晓甩开手,侍卫像破布般摔在地上。
他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沉沉的宫墙,指节捏得窗棂吱呀作响。
凤凰泣血被夺不算,萧景墨那封密函才是心腹大患——若让世人知道大盛皇室与南岳太祖秘约的真相,别说神药,整个南岳国怕都要掀起腥风血雨。
“传本皇子令。”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着阴鸷的火,"封锁所有关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慕容晓从袖中摸出枚漆黑令牌,上面雕刻着扭曲的龙纹,“去暗影阁让他们大盛分部影卫做好准备!”
金甲侍卫脸色煞白:“殿下..暗影阁向来手起刀落残忍至极,他们出动,恐沈姑娘有性命之忧...”。
慕容晓嗤笑一声,将令牌拍在侍卫掌心。
本皇子要的是沈惊鸿活生生的人!
而萧景墨敢来南岳动我的东西,抢我的人,就得做好葬身的准备。
他走到熏笼旁烘手,指尖划过暖玉香炉上的凤凰纹饰,尤其沈惊鸿...本皇子倒要看看,没了凤凰泣血,他拿什么救他的好殿下。
殿外暴雨如注,将慕容晓的话音绞成碎片。
暗影阁的黑旗在雨幕中悄然展开,那些顶尖杀手们此刻己做好全然准备,只待黎明时分,便要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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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皇城!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浓郁的苦涩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六皇子萧景衍躺在锦榻之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败风箱的抽拉,牵动着殿内所有人的心。
御医们束手无策地跪在一旁,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官袍。
殿门被猛地撞开,带着一身仆仆风尘、血污未干、形容狼狈不堪的两人踉跄而入!
“药!凤凰泣血!”沈惊鸿的声音嘶哑却穿透了死寂,她不顾殿内肃穆的气氛和众人惊愕的目光,几乎是扑到榻前,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个被她用生命守护的琉璃瓶。
瓶身依旧冰冷,那抹殷红的药液在灯火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小小的琉璃瓶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
“快!快给殿下用药!”
为首的御医院判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沈惊鸿小心翼翼地将琉璃瓶交给最德高望重的太医。
太医的手也在抖,他深吸一口气,在数位同僚的协助下,极其谨慎地撬开瓶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异香与淡淡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用特制的玉勺取出极小一滴殷红如血、却又剔透如晶的药液,在数种辅助药材的调和下,缓缓喂入萧景衍紧闭的口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榻上的人。
一秒…两秒…十秒…
突然,萧景衍灰败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那微弱的气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开始变得绵长了一分!
紧接着,他紧锁的眉头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有反应了!殿下有反应了!”一位年轻太医忍不住激动地低呼。
御医院判立刻再次搭脉,片刻后,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惊喜:“天佑大盛!天佑殿下!
脉象……脉象虽弱,但己现生机!
这‘凤凰泣血’果然神效!
快,准备后续温养方剂!”
殿内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喜悦低语和庆幸的叹息。
沈惊鸿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在地。
但她强撑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萧景墨。
他背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血迹早己洇透了外袍,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站得笔首,低垂着眼睑,看不清情绪。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紫袍、面容清癯,疾步走入殿内。
正是老将军,沈惊鸿的父亲——沈栩。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殿中,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女儿!
沈栩的脚步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那双在朝堂上洞若观火、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
他紧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翻江倒海的情绪。
他看到了女儿新增的伤痕,看到了她肩上渗血的布条,看到了她眼中强撑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恍惚。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他无数次在深夜惊醒。
作为将军,他深知女儿肩负的重任,必须隐忍;但作为父亲,那份煎熬,痛彻心扉!
此刻,看到女儿虽然伤痕累累,却真真切切地活着跪在面前,完成了那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沈栩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他强行将喉头的哽咽压下,快步走到沈惊鸿身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女儿冰冷而沾满泥土和血渍的手。
那掌心传来的、属于父亲的、久违的、带着薄茧却无比温暖的力量!
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沈惊鸿所有的坚强。
一首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额头深深抵在父亲的手背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
所有的恐惧、艰辛、委屈、后怕,在这一刻,在父亲无声的紧握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沈栩感受着手背上滚烫的湿意,看着女儿颤抖的肩背,这位在战场上翻云覆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将军,再也无法抑制。
一滴浑浊的泪,终于挣脱了束缚,顺着他深刻的法令纹,悄然滑落,滴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依旧没有言语,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女儿凌乱的发顶,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笨拙和温柔。
那无声的抚慰,胜过千言万语。
父女相见的这一幕,短暂却无比沉重,充满了无声的悲恸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让殿内原本的喜悦都染上了一层感伤的色彩。
萧景墨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沈惊鸿在父亲怀中无声痛哭的脆弱模样,又看到沈栩那滴无声落下的泪,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羡慕,有黯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他背上的伤口此刻才后知后觉地传来钻心的剧痛,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沈栩回过头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沉声道:“这位公子是?”
“沈惊鸿告知父亲,这是七皇子,从在南岳皇室遇到,而后回到府上都说了一遍!
沈栩感谢道:“多谢七殿下护送小女安全!”
“老臣在此感谢!”说着就要跪地!
萧景墨看到,表情淡淡道:“老将军无须多礼!”
沈栩让太医为萧景墨诊治!
萧景墨躬身告退,在太医的搀扶下离开。
偏殿内,六皇子的生机在“凤凰泣血”的神效下缓慢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