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惊恐地投向那爆炸中心翻腾的河面!
只见浑浊的浪涛之中,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破水而出!正是萧景墨!
他浑身湿透,墨色锦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脸上带着水痕和硝烟的污迹,几缕湿发贴在额前,显得有几分狼狈。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星辰,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杀伐决断!
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枚完好无损的火纹令!
在火药桶爆炸的最后一瞬,他并非殉爆,而是凭借着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和超凡的身手,在爆炸冲击波撕碎轻舟的前一刹,抱着火纹令,毅然决然地跃入了冰冷暗流汹涌的黑水河中!
利用爆炸的巨大水柱和硝烟作为掩护,如同潜伏的鳄鱼,悄然潜行靠近河岸!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葬身火海、心神松懈的刹那,发出了这致命的一箭!
“赫连容若!”萧景墨的声音穿透混乱,如同冰刀刮过河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本王的地狱很挤!你……还没资格下去!”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猛地将手中的火纹令,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那依旧在翻腾着烈焰与浓烟的河心爆炸中心!
那枚象征着庞大暗网和无数资源的玄铁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在无数道惊骇!绝望!贪婪的目光注视下,“噗通”一声,坠入了奔腾咆哮!火焰未熄的黑水河中心!
瞬间被浑浊的浪涛和燃烧的残骸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赫连容若眼睁睁看着令牌消失在火焰与浊浪之中,发出一声比肩上更痛楚百倍的,如同野兽般的绝望嘶吼!
令牌没了!他经营多年的暗网,他耗费无数心血埋下的钉子,他反攻大盛的希望……全都没了!
毁在了这个狡诈如狐、狠辣如狼的萧景墨手中!
“杀了他!给本王杀了他!碎尸万段——!!!”赫连容若彻底疯狂了,不顾肩头汩汩流血的伤口,挥舞着弯刀,朝着河水中萧景墨的身影歇斯底里地咆哮!
剧痛!狂怒!还有那火纹令沉入河底带来的巨大打击,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密集的箭雨再次如同飞蝗般射向河中的萧景墨!
幸存的敌兵如同红了眼的疯狗,甚至有人不顾一切地策马冲入冰冷的河水,挥舞着弯刀,嚎叫着扑向那水中的身影!
“七弟!”上岸,萧景衍从巨大的震惊和狂喜中回过神来,看到七弟陷入绝境,目眦欲裂!“惊雷弩!压制!强弩手!掩护殿下!接应!”
“放箭!放箭!”缇骑统领嘶声怒吼!
岸上的强弩瞬间爆发出密集的嗡鸣!箭矢如同泼水般射向对岸试图冲入河水的敌兵!
惊雷火弩再次发出震天的咆哮,虽然装填缓慢,但每一次轰鸣都带起一片血肉横飞,将对岸的狼骑压制得抬不起头!
冰冷的河水如同万把钢刀,疯狂切割着萧景墨的西肢百骸。
肩头被一枚流矢擦过,火辣辣的疼痛混合着刺骨的冰寒,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身后,敌兵疯狂的嚎叫和箭矢破水的“嗖嗖”声如同附骨之蛆!
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水性的精熟,如同一条墨色的游鱼,在箭雨和翻滚的浊浪中奋力向着南岸潜游!
每一次换气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近了!更近了!岸上的轮廓在翻腾的水雾中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哥哥萧景衍那焦急如焚、布满血丝的眼睛!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最危险的中流、靠近岸上浅滩的刹那——
“嗖——!”
一道格外凄厉、带着撕裂空气尖啸的劲矢,如同毒蛇般,从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穿透了岸上弩箭的拦截缝隙,狠狠射向水中萧景墨的后心!
射箭之人臂力惊人,时机更是歹毒至极!
“殿下小心——!”岸上传来缇骑惊恐的嘶吼!
萧景墨在水中猛地拧身!但冰冷的河水严重迟滞了他的动作!
“噗——!”
血花,在浑浊的河面上骤然绽开!
那支力道万钧的狼牙重箭,狠狠贯穿了萧景墨的左肩胛!
箭镞带着狰狞的倒刺,从前肩透体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在水中猛地一沉!
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冰冷的河水疯狂灌入伤口!
萧景墨眼前一黑,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涌上喉头!
他咬紧牙关,强行将血咽下,但身体的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流失,划水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而无力!冰冷的河水裹挟着他,迅速向下游冲去!
“七弟——!!!”萧景衍在岸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入冰冷的河水中!
“殿下!危险!”身边的缇骑死死抱住他!
“放开我!放开!”萧景衍奋力挣扎,赤红的眼中只有兄长在血水中沉浮的身影!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轰隆隆——!!!”
又是一阵沉闷而遥远的巨响传来!这一次,声音的方向并非南方,而是……头顶!
所有人,无论是岸上的大盛军,还是南岸陷入混乱的敌兵,甚至是河水中挣扎的萧景墨,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鹰愁涧那高耸入云、如同刀劈斧削般的黑色崖壁之上,厚厚的乌云,在下方连番剧烈爆炸的恐怖震动冲击下,终于……不堪一击。
山洪暴发!
山洪爆发!快跑——!!!”
“老天发怒了——!”
“逃命啊——!”
绝望的惊呼和惨嚎瞬间压过了一切!
无论是大盛兵骑还是南岳狼骑,此刻都忘记了厮杀,只剩下最原始的、对天地之威的恐惧!
两岸军阵瞬间崩溃,士兵们如同炸窝的蚂蚁,丢盔弃甲,惊恐万分地朝着峡谷两端没命地奔逃!
互相践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冰冷的洪水疯狂灌入伤口,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将萧景墨的意识彻底吞噬。
身后敌兵的嚎叫和箭矢破水的尖啸如同追魂的魔音,身下是汹涌翻滚、将他不断向下游拖拽的暗流。
那支贯穿肩胛的狼牙重箭,每一次水流的冲击都带来钻心的疼痛,鲜血如同墨汁般在浑浊的河水中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