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像一块被泡了水的羊毛地毯,沉甸甸的,拧不出一点轻松的空气。
韦斯莱夫人正紧紧地抱着她那失而复得的小女儿,眼泪像不要钱的打折商品,一串一串地往下掉。韦斯莱先生则在一旁,笨拙地拍着妻子的后背,那张总是很和善的脸上,写满了后怕和感激。
哈利和罗恩,正磕磕巴巴的在邓布利多温和的注视下,复述着那个由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亲口讲述那充满了英雄主义悲壮色彩的“官方”故事版本。
每当他们说到洛哈特教授如何英勇地与蛇怪搏斗时,办公室的另一个角落里,那个穿着亮粉色长袍的“英雄”,就会发出一阵天真傻乎乎的笑声,然后,好奇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咦?我这么厉害的吗?”
伊丽莎白站在最不起眼的阴影里,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交卷的考生。她不在乎自己的分数,她只想立刻、马上,躺回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睡到世界末日。
达芙妮就站在她的身侧,像一尊优雅的守护神像,将她与周围那些充满了探究和审视的目光隔绝开来。
“……所以,”
哈利终于说完了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的故事,最后,他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傻笑的洛哈特,和那个惊魂未定的金妮,总结道,
“是洛哈特教授救了金妮,打败了怪物。他是个……英雄。”
他说出“英雄”这个词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是的,是的。”
邓布利多愉快地点了点头,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蓝色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在伊丽莎白身上,停留了一下。
“为了表彰这份无与伦比的勇气,以及……跨越了学院界限伟大的合作精神,”
邓布利多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我决定,为格兰芬多学院,加上两百分!一百分给哈利·波特先生和罗恩·韦斯莱先生,为了你们那份不顾一切闯入险境的勇气。另外一百分,给赫敏·格兰杰小姐,为了她用冷静的头脑和渊博的知识,为这场胜利提供了最关键的线索!”
格兰芬多三人组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和荣幸的表情。
“至于斯莱特林……”邓布利多拖长了声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小姐,为了你那份临危不乱的智慧,和保护同学的决心,五十分。”
达芙妮优雅地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伊丽莎白·莉莉丝小姐……”邓布利多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伊丽莎白的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老狐狸般的、促狭的笑意,“为了你……在关键时刻,为这场伟大的胜利,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决定性的……嗯,‘技术支持’,同样,五十分。”
伊丽莎白:“……”
她感觉自己不是被加了分,是被邓布利多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当众又公开处刑了一遍。
“至于洛哈特教授……”邓布利多看着那个还在流口水的白痴,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为了他那份伟大足以被写进史诗的自我牺牲精神……我决定,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荣誉病房,将为他敞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卢修斯·马尔福,带着一身寒气和不容置疑的贵族气场,走了进来。他显然是收到了学校的消息,急匆匆地赶来的。
当他看到己经变成白痴的洛哈特身上。
“我听说了,”卢修斯的声音,像丝绸滑过冰面,优雅,圆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洛哈特教授,不仅是一位伟大的作家,更是一位……伟大的英雄。”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神,却像最精准的探针,在伊丽莎白和达芙妮的脸上,来回扫视。
达芙妮往前站了一步,将伊丽莎白挡得更严实了些,脸上挂起了格林格拉斯家族那种标志性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是的,马尔福先生。我们都亲眼见证了洛哈特教授的英勇。我想,只有像他这样,拥有着崇高灵魂和无畏勇气的人,才能写出《权游》那样伟大的著作吧。”
这番话,捧杀了洛哈特,也顺便,将卢修斯之前那份沸沸扬扬的“招贤令”,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卢修斯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他看着眼前这个滴水不漏金发蓝眼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黑发的女孩,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年终宴会上,大礼堂的穹顶,被施了魔法,变成了斯莱特林标志性缀满了星辰的幽绿色夜空。
斯莱特林学院,最终,以微弱的优势,再次蝉联了学院杯。
德拉科激动得满脸通红,他高举着酒杯,大声地宣布着斯莱特林的荣耀,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安静得像个幽灵一样的身影。
伊丽莎白靠在达芙妮的肩膀上,手里捏着一块达芙妮刚刚喂给她的、小小的水果挞,对周围的欢呼声充耳不闻。
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只想回家。
***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伊丽莎白终于如愿以偿。
她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头枕着达芙妮的腿,睡得天昏地暗。
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噩梦,没有记忆,甚至没有斯内普那张写满了“你这个蠢货”的脸。
达芙妮用一本厚厚的《魔咒理论》盖在自己脸上,挡住了德拉科那几乎要喷出火来嫉妒的目光,一只手,则轻轻地、有节奏地,抚摸着伊丽莎白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
当火车即将抵达国王十字车站时,一只神情倨傲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雕鸮,用爪子,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
达芙妮皱了皱眉,打开窗户。
那只雕鸮高傲地伸出腿,上面绑着一个黑色羊皮纸用银色蜡封封口的信封。
信封上,没有收件人。只有一个潦草带着一丝疯狂意味火焰般的签名。
莉莉丝·安娜。
达芙妮拆开信,将伊丽莎白轻轻地晃醒。
伊丽莎白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茫然地接过那张信纸。
信上的字迹,一如既往地龙飞凤舞,带着一股浓烈仿佛能透过纸背闻到的酒精味道。
【我的小疯子:
听邓布利多那个老狐狸说,你在学校玩了一出很精彩关于英雄和怪物的戏剧。干得不错,比我当年把他办公室里的石像鬼变成一支会唱咏叹调的合唱团,要有创意得多。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你只是干掉了一个中二病晚期患者无聊的灵魂碎片而己。真正的大麻烦,才刚刚开始。
我给你寄了点新东西,算是你二年级的毕业礼物。一个全新的故事,一个……比你那个什么“凛冬将至”要有趣一万倍真正的游戏。
试着,别再把这个也玩脱了。
另外,我最近在纽蒙迦德,碰到了一个老朋友。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他说,他对你那套“用一个更疯狂的故事,去覆盖另一个故事”的理论,很感兴趣。
祝好。
你那无可救药的、正在和格林德沃拼酒的母亲,
莉莉丝。】
伊丽莎白怔怔地看着那封信,感觉自己的大脑,那颗刚刚才从一场耗尽了所有心力的战争中恢复过来,被最后那一行字,狠狠地用一把八十磅的大锤,砸了个粉碎。
格林德沃……
那个本该被囚禁在纽蒙迦德高塔之顶上一代的黑魔王……
他和她那个不靠谱的养母……一起拼酒?
他还……对她的理论,很感兴趣?!
伊丽莎白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她慢慢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那片属于伦敦灰蒙蒙的天空。
她知道,她完了。
她那个只想当咸鱼,被邓布利多和伏地魔联手粉碎之后,又被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养母,和另一个画风完全不对的黑魔王,用一种更离谱、更不讲道理的方式,彻底地扔进了焚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