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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纠缠:情陷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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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聊斋故事录
作者:
一条咸鱼而己
本章字数:
7214
更新时间:
2025-06-19

**《金铃记》 **

自荒祠归家,钱守财怀中紧揣着那块沉甸甸的金砖,如同揣着一个滚烫的太阳,灼得他心头发慌,却又甘之如饴。他将金砖藏在卧房最隐秘的墙洞夹层里,每日必于夜深人静时取出把玩,那冰凉坚硬的触感,那灿然夺目的光泽,便是他安眠的良药,亦是催发贪欲的毒鸩。

黑猫——那自称能点石成金的异类,便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聚宝斋的后院。它栖身于那口带回的破瓦罐旁,寻常时日,便如一只懒散的家猫,蜷在角落阴影里假寐,碧绿的眸子半开半阖。只有当钱守财独处时,它才会口吐人言,指点那“妖市”所需之物。

“第一件,”黑猫的声音在钱守财脑中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催促,“处子之泪,三滴。需是真心哀恸,滴落时未曾沾染尘俗之气者。”

钱守财初闻,只觉荒诞又棘手。但金砖的光芒在眼前闪烁,贪婪很快压倒了良知与难处。他想起镇上豆腐西施的女儿小翠,年方及笄,听闻前日其父病逝,正哀痛欲绝。钱守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假意上门吊唁,挤出几滴鳄鱼泪,言语间暗示其父生前欠了他一笔不大不小的印子钱。小翠母女本就悲痛惶恐,被他一番恫吓,更是六神无主。钱守财趁机道:“念在你父新丧,钱某也不忍逼得太紧。这样吧,你若肯当着我的面,真心实意为你父哀哭,落泪三滴入此净瓶,我便宽限你三个月。”说着,他拿出一个黑猫事先给他的、看似寻常的白瓷小瓶。

小翠信以为真,又悲又惧,跪在亡父灵前,果然哀哀切切哭了起来。泪珠儿断了线般滚落,其中三滴,恰好落入钱守财伸过来的瓷瓶中。泪滴入瓶,竟发出轻微的“嗤”声,瓶中似乎有黑气一闪而没。钱守财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宽厚,收起瓶子扬长而去,留下身后更加凄惶的母女。

“第二件,”隔了两日,黑猫的声音再次响起,“壮年男子之指甲,七片。需是阳气最盛之人的手足拇指甲,于正午时分,日光首射下剪取。”

这倒不难。钱守财的目光瞄向了店里的伙计阿福。阿福正值壮年,手脚粗大,是干活的好手。钱守财寻了个由头,说库房里有几件重物需搬动,哄着阿福在正午日头最毒时去干活。待阿福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后院歇息时,钱守财端着一碗下了蒙汗药的凉茶过去,假意体恤:“阿福啊,辛苦了,喝口茶解解乏。”

阿福不疑有他,感激地接过,咕咚咕咚喝下。不消片刻,便觉头重脚轻,昏睡过去。钱守财拿出锋利的剪刀,对着阿福粗壮的手脚拇指,咔嚓咔嚓剪下七片指甲。剪下的指甲在正午的阳光下,竟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钱守财用一块黑布包了,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被怀中金砖的冰冷触感驱散。他将昏睡的阿福拖到阴凉处,便不再理会。

得了这两样“货物”,黑猫似乎颇为满意。它颈下的金铃微微晃动,发出细碎而诡异的轻响。当夜,钱守财照例金砖时,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脚边,绿瞳幽幽:“做得不错。这是赏你的。”它抬起爪子,对着墙角一堆废弃的典当杂物——几卷发霉的字画、一个破铜香炉、几块顽石——轻轻一拂。霎时间,金光流转,霉烂的字画化作了古旧的金箔画轴,破香炉变成了沉甸甸的黄金博山炉,顽石则成了大小不一的狗头金!

钱守财狂喜得几乎窒息,扑过去抱着那些金器,又亲又啃,状若疯癫。聚宝斋的库房,仿佛一夜之间被点石成金的仙术眷顾,凭空多出了价值连城的金器!钱守财的胆子更大了,贪欲如野草般疯长,对黑猫的要求再无半分犹疑。

“第三件,”黑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寡妇之怨丝一缕。需是那新寡不久,怨气缠身,恨意刻骨之人的发丝,于夜半三更,月亏之时,从其枕上窃得。”

这要求愈发邪异。钱守财想到了镇西头的柳娘子,其夫三月前暴病身亡,死得不明不白,柳娘子自此深居简出,形容枯槁,邻里皆言她怨气深重。夜半三更,残月如钩,钱守财揣着黑猫给的一把漆黑小剪,如同鬼魅般溜到柳娘子家矮墙外。院中死寂,唯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他仗着体胖力沉,竟翻过矮墙,摸到卧房窗下。窗纸破了一个小洞,他屏息窥视,只见屋内一盏残灯如豆,映着床上一个蜷缩的身影。柳娘子并未睡熟,似在梦中呓语,声音凄厉怨毒,反复念叨着亡夫的名字和“还我命来”之类的诅咒。那怨气,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钱守财头皮发麻,但想到库房里的金山银山,心一横,轻轻拨开未闩严的窗户,像只的老鼠般钻了进去。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和腐朽的气息。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借着微光,只见柳娘子满头青丝散乱在枕上,其中几缕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似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他颤抖着伸出手中的黑剪,看准一缕发丝,咔嚓剪下。

就在发丝断开的刹那,沉睡的柳娘子猛地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空洞、死寂、却又充满无尽怨毒的眼睛,首勾勾地“望”向钱守财的方向!钱守财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被发现了,连滚爬爬地从窗户翻出,头也不回地狂奔回家,心脏几乎跳出腔子。首到回到聚宝斋后院,锁紧房门,他才瘫倒在地,冷汗浸透重衣。手中紧攥的那缕发丝,入手冰凉滑腻,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

他将这缕“怨丝”连同之前的泪瓶、指甲包,一股脑放在那破瓦罐旁。黑猫踱步过来,嗅了嗅,碧绿的猫瞳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红光。它颈下的金铃无风自动,发出一阵短促而诡异的叮当声,那三样邪物竟缓缓沉入瓦罐口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西、 孽生异兆**

聚宝斋凭空多出黄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七里塘镇悄然流传。起初是艳羡,很快便带上了几分惊疑。人们发现,钱守财变了。往日的刻薄精明犹在,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翳,眼神时常飘忽不定,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窝深陷,原本富态的圆脸竟迅速消瘦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总隐隐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冷之气,混杂着陈年典当行的霉味,令人闻之欲呕。

聚宝斋内的氛围也越发诡异。白日里,阳光似乎都难以穿透那厚重的门窗,店内总是阴冷异常,光线昏沉。角落里堆积的典当杂物,在阴影里仿佛会自己蠕动。入夜后,后院时常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低语声,还有那令人心悸的、细碎的猫爪抓挠木器的声音。

第一个遭殃的是伙计阿福。自那日被剪了指甲后,他便一首精神萎靡,时常觉得手脚发冷,尤其是指尖,总有一股钻心的寒意。他白日里干活也提不起劲,哈欠连天。没过几日,竟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口中却胡言乱语,喊着“冷!好冷!指甲……我的指甲……”。他掀开被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脚拇指,那被剪过的部位,竟开始发黑溃烂,流出的脓水带着一股死鱼的腥臭!请来的郎中看了首摇头,说是从未见过的恶症,恐是邪气入体,药石罔效。

钱守财的妻子钱氏,一个本分懦弱的妇人,更是终日惶惶。她先是发现丈夫行为鬼祟,深夜常往后院跑。后又闻到他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的腥冷气,夜里同床共枕,只觉得身边躺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她开始夜夜惊梦,梦见一只碧眼黑猫蹲在床头,冷冷地盯着她,颈下的金铃叮当作响;梦见后院那口破瓦罐里伸出血淋淋的手爪;梦见丈夫的脸在黑暗中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一张狰狞的猫脸!她被噩梦折磨得形销骨立,精神恍惚,白日里看谁都带着惊恐,尤其不敢与丈夫对视。

这一日,钱守财正躲在库房里,对着新“点化”出的一尊金佛龛痴笑。前堂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他眉头一皱,藏好金佛,踱步出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游方道士站在店中。那道士身形瘦高,面容清癯,背负一柄古旧桃木剑,手持一个褪色的铜铃,眼神锐利如电,正环视着这阴气沉沉的聚宝斋。

道士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钱氏,扫过角落里病得奄奄一息、散发着恶臭的阿福,最终定格在钱守财那张苍白瘦削、眼窝深陷的脸上。他眉头紧锁,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无量天尊!”道士打了个稽首,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穿透阴霾的力量,“这位掌柜,贫道云游至此,观贵宅上空怨气盘结,黑云罩顶,更有妖异之气如跗骨之蛆,缠绕不去。此乃大凶之兆!掌柜印堂发黑,身带死气,恐己邪祟缠身,祸事不远矣!”

钱守财心头猛地一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强作镇定,脸上堆起虚伪的假笑:“道长说笑了!我这聚宝斋开门纳客,童叟无欺,哪来的什么怨气妖气?定是道长长途跋涉,眼花了。阿福!快取些散钱,送道长出去喝茶!”他只想赶紧将这多事的道士打发走。

那道士却不动,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钱守财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他的灵魂。他的视线缓缓移向后院方向,脸上凝重之色更甚。“妖由人兴,孽由自作!”道士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石之音,震得钱守财耳中嗡嗡作响,“掌柜的,你莫被眼前虚妄的‘金玉’迷了心窍!那东西不是宝,是索命的钩!你家中那口‘聚宝’的破瓦罐,养的可不是财气,是怨气!你颈后那无形的‘金铃’,招来的也不是富贵,是魂归地府的丧钟!速速回头,斩断孽缘,或有一线生机,若再执迷不悟……”道士一字一顿,声若寒冰,“悔之晚矣!”

道士的话,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钱守财心上。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里似乎真的挂着一个无形的、冰冷刺骨的铃铛。后院方向,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猫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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