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标本室的灯光惨白如霜。秦墨的手指悬在玻璃柜前微微发抖，柜中那株标着"昆仑红蕨"的植物叶片黯淡无光。
"这不是炎阳草。"他声音沙哑，"只是外形相似的蕨类植物。"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但植物学检测显示它含有特殊生物碱..."
"炎阳草的叶片在紫外灯下会呈现金色脉络。"秦墨掏出手机打开紫外线灯，柜中的植物依旧灰扑扑的，"我们被骗了。"
走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秦墨猛地关掉手机，透过标本室的门玻璃看到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挨个房间搜查。
"来得真快。"他冷笑一声，迅速将硬盘塞进陈教授的白大褂口袋，"教授，您从后门走，把硬盘交给《医学前沿》的李主编。"
"那你呢？"
"我去带清雪转移。"秦墨从标本架上取下一瓶酒精棉球，"他们暂时不敢在医院明目张胆动手。"
两人分头行动。秦墨绕到ICU后门时，发现苏清雪的病房外站着两个假装玩手机的陌生男人。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夜班护士交接的间隙。
"借过。"秦墨推着空轮椅径首走向病房，白大褂口袋里酒精棉球的气味掩盖了他身上的中药味。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突然将酒精棉球撒向那两人眼睛。
趁着对方惨叫的工夫，秦墨冲进病房拔掉苏清雪的监测仪器，用轮椅推着她冲向消防通道。深夜的医院走廊回荡着轮椅滚轮与地面的摩擦声，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和追赶的脚步声。
"坚持住。"秦墨感觉到轮椅上苏清雪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她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空气中凝结成霜，"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东郊废弃的纺织厂仓库里，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落一地银斑。秦墨用找到的旧棉被铺了个简易床铺，将发抖的苏清雪安顿好。
"这里...是哪里？"苏清雪的牙齿不住打颤，金色纹路在额头若隐若现。
"我师傅早年购置的产业，连房产局都没登记。"秦墨从怀中取出针包，九根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现在我要用'火龙灸'暂时压制你的寒毒，会有点疼。"
苏清雪虚弱地点点头。当第一根银针刺入膻中穴时，她猛地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掐进秦墨的手臂。
"忍一忍。"秦墨稳住她的肩膀，第二根针精准刺入气海穴。随着银针陆续落下，苏清雪皮肤表面竟然蒸腾起淡淡的白雾，仓库里的温度骤降，墙角凝结出蛛网般的冰晶。
当第九根针落在百会穴时，秦墨的眉毛己经挂上白霜。他迅速脱掉外套躺到苏清雪身后，双臂环抱住她冰凉的身体。
"你...干什么？"苏清雪挣扎了一下。
"别动！"秦墨收紧手臂，"火龙灸需要导体传导热量，现在银针正在激发你体内残存的阳气，我必须用体温帮你维持平衡。"
苏清雪不再挣扎。随着时间推移，她后背渐渐感受到秦墨胸膛传来的温度，像一块烙铁贴在冰面上。奇异的暖流顺着银针引导的路径在体内循环，冻结的血液开始缓慢流动。
"好点了吗？"秦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结霜的鬓角。
苏清雪轻轻"嗯"了一声。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她意识模糊，恍惚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孤儿院的铁床上，六岁的她蜷缩在薄毯里，看着窗外的雪花一片片落下。
"那时候...院长说我是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她无意识地呢喃，"襁褓里只有一张字条...写着我的生日和'苏'字..."
秦墨的手臂微微收紧。月光下，他看见两行清泪从苏清雪眼角滑落，在布满冰晶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他们每周都会带我去打针...说是在治疗先天性贫血..."苏清雪的声音越来越轻，"每次打完针...我都梦见自己站在冰湖中央...有金色的光从冰层下面透上来..."
秦墨心头一震。金色光芒、冰湖梦境——这分明是天医门古籍记载的"寒髓体"特征！他低头看向怀中人，发现她额头上的血色符文不知何时己变成淡金色，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
"睡吧。"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守着你。"
仓库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秦墨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正扒着窗户往里张望。
"看什么看！"流浪汉反倒先嚷起来，"大半夜的跑这儿谈情说爱，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
秦墨松了口气："大爷，我们遇到点麻烦，借您宝地歇一晚。"
"私奔的吧？"流浪汉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从破窗窟窿里扔进来半瓶二锅头，"喝点暖暖身子，这姑娘脸都冻紫了。"
秦墨道了谢，等流浪汉嘟嘟囔囔地走远后，才小心地抿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然后低头渡进苏清雪口中。烈酒的暖意让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血色。
"老周头是这一带的活地图。"秦墨替她掖好被角，"明天天亮后，他能带我们走小路离开。"
苏清雪在半梦半醒间抓住秦墨的手腕："你不怕吗...为了我得罪诺亚生物..."
秦墨凝视着她额头上渐渐隐去的金色纹路，忽然想起师傅临终时说的话："墨儿，天医纹现世之日，便是千年因果了结之时。"
"睡吧。"他最终只是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有我在。"
月光西斜时，秦墨耳尖突然动了动。仓库外围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至少十个人正呈扇形包围过来。他小心地抽出被苏清雪枕着的手臂，从针包里摸出三根通体漆黑的毒针。
就在他悄无声息地滑向门口时，苏清雪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在锁屏界面显示：
「清雪小姐，您父亲在我们手上。想要他活命，明天中午独自带着硬盘来码头。——K」
秦墨的眼神骤然变冷。他回头看向熟睡中的苏清雪，发现她额头上的金色符文正如呼吸般明灭闪烁，与远处东海市上空突然聚集的雷云同步律动。
仓库铁门被踹开的巨响划破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