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霓虹灯管在废楼天台投下斑驳光影。林祈咬着狮尾布条，指尖抚过舞狮头套上褪色的金线。
远处脑芯集团的悬浮巡逻艇掠过，探照灯在她补丁摞补丁的工装裤上扫出冷白的光斑。
她摸出藏在狮口中的微型硬盘，用指节敲了敲。三秒后，阴影里钻出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手里攥着枚生锈的齿轮——这是黑市交易的暗号。
"数据呢？"男人声音像砂纸磨过电路板。
林祈将硬盘塞进狮爪暗格，又比划出"钱"的手势。她右耳后植入的骨传导器突然震动，三公里外的地铁隧道里，有十七个脚步声正朝天台逼近。
"别耍花招！"男人扯开防毒面具，露出半张机械义脸，"上次你给的榫卯结构图根本打不开保险库！"
舞狮头套突然转向左侧。林祈看见自己映在义眼镜片里的倒影：左眼缠着渗血的纱布，右眼角新添的疤痕穿过眉骨——那是三天前被脑芯特工的激光束擦过的纪念。
她突然抬腿，狮头猛地下压，用额顶铜铃磕在男人喉结上。这招"狮子滚绣球"用了七分力，足够让对方丧失攻击能力却不致命。
义脸男踉跄后退，后腰抵在天台边缘生锈的防护栏上。林祈蹲身解开狮头，露出里面藏着的十二枚青铜铃铛。她用拇指抹过铃舌，一串细碎的震动波顺着地面蔓延。
追击者的脚步声突然乱了节奏。为首的特工咒骂着举起脉冲步枪，准星里的少女突然模糊——她踩着"苏秦背剑"的步法，鞋底与地面摩擦出蓝白色的静电火花。
"声纹异常！目标具备次声波攻击能力！"步枪的AI助手尖叫。
林祈充耳不闻。她的世界是震动组成的交响乐：特工义眼的电机每秒震颤23次，防护栏的金属疲劳点在第7根横杆，远处污水处理厂的水泵频率与她的心跳相差0.3赫兹。
当第一个特工扣动扳机时，她己经算准了所有弹道轨迹。舞狮步伐突然变作"古树盘根"，全身肌肉紧绷如琴弦。气沉丹田的瞬间，她从喉咙里逼出一声非人的狮吼——那声音没有声波，却让所有机械义眼的镜片同时龟裂。
"该死！她在震碎我们的电子元件！"有人惊恐地丢掉步枪，捂住渗油的义眼。
林祈抓起狮头套甩向追击者，二十斤重的竹编头套在空中划出弧线，铜铃齐鸣的刹那，三名特工的通讯器同时爆炸。
她趁机冲向天台另一侧的通风管道，却在跃过防护栏时瞥见自己的倒影——左脚布鞋渗出荧光蓝的液体，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箭头。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秘密"。三个月来，每当她使用舞狮能力，鞋尖就会渗出这种液体，仿佛身体在泄露某种远古的能量。
"抓住那个哑巴！"新的追兵从楼梯口涌出，这次他们学乖了，全都戴着隔音耳罩。
林祈拐进一条堆满电子垃圾的巷道，突然停步。
前方三十米处，脑芯集团的扫描车正缓缓驶来，车顶的声纹捕捉器旋转着发出蜂鸣。
她贴着墙根蹲下，指尖插进垃圾堆里。锈蚀的电路板划开掌心，鲜血滴在布鞋上，荧光蓝的液体突然变得更加明亮。
林祈咬着牙，用血迹在墙上画出个扭曲的狮头——这是匠墟的紧急求援信号。
扫描车的探照灯突然锁定她的位置。车身侧面打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机械犬。这些由报废汽车零件拼凑的怪物嗅到生人的气息，同时发出刺耳的电子吠叫。
林祈深吸一口气，右拳重重砸在地面。
以她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所有金属同时共振。报废的汽车底盘腾空而起，螺丝与齿轮组成密集的金属风暴。
最前排的机械犬被砸成废铁，后面的却踩着同伴残骸继续逼近。
她转身就跑，布鞋在地面留下蓝色的光斑。
经过一家倒闭的全息影院时，橱窗里的广告突然自动播放："脑芯集团温馨提示：发现非遗传承人线索，最高可获十万信用点奖励......"
林祈的脚步突然顿住。
广告画面里，某个舞狮表演的片段闪过——那是她七岁时随父亲参加庙会的录像。画面右下角有行不易察觉的小字："基因样本己采集，编号：LQ-0713"
机械犬的热成像仪己经扫到她后背。林祈猛地转身，双手结出"双狮抱球"的手势。布鞋里的荧光蓝液体顺着裤管爬上膝盖，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第一只机械犬扑来时，她抬起右腿，鞋尖正好点在对方传感器的位置。
震动波顺着机械关节蔓延，那怪物在半空中解体成上百个零件，齿轮与弹簧雨点般砸在地面。
"目标具备电磁脉冲能力！请求火力支援！"扫描车里传来惊惶的呼叫。
林祈没给他们机会。她踩着零件堆跃上扫描车顶，双手卡住声纹捕捉器的旋转轴。
皮肤接触金属的瞬间，某种熟悉的震动频率从脚底窜上脊柱——那是母亲教她的"狮舞踏震诀"，据说练到极致可以引发地震。
捕捉器在她掌心发出哀鸣，玻璃罩下的电路板迸出火星。
林祈闭上眼，任由震动波顺着手臂涌入机器核心。当她再次睁眼时，扫描车的显示屏上己经爬满了舞狮步伐的纹路。
"警告！声纹数据库遭到物理破坏！"车载AI的声音带着哭腔，"自毁程序启动......"
林祈在爆炸前的零点五秒跃出，滚进旁边的垃圾箱。
刺鼻的垃圾腐臭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三倍，而左脚布鞋己经完全被荧光蓝浸透，液体顺着鞋底的纹路汇成小溪，在地面画出复杂的几何图案。
远处传来脑芯特工的对讲机杂音："所有单位注意，发现疑似'守艺人'目标，特征：聋哑、舞狮能力、异常生物荧光......"
林祈扯下破破烂烂的工装裤，露出膝盖上的旧伤。那些疤痕在荧光蓝液体的映照下，竟呈现出某种古老文字的形状。
她摸出藏在衣领里的青铜哨子，那是父亲最后留给她的遗物，哨身刻着"林氏狮舞"的族徽。
哨子刚触到唇边，巷口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祈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皮影面具的男人站在月光里，他后颈的皮肤下蠕动着黑色的丝线，手里攥着半片烧焦的皮影——正是她方才在天台交易的硬盘。
"跟我走。"男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沙哑，"匠墟的人在找你。"
林祈握紧哨子，右耳后的骨传导器突然接收到一串震动频率——那是母亲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摸向布鞋，却发现荧光蓝液体不知何时己经干涸，只在鞋底留下个模糊的狮爪印记。
机械犬的吠叫再次从远处传来。男人突然抬手，黑影从他指缝间窜出，在地上织出条发光的逃生路线。
林祈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有个与自己膝盖疤痕 一模一样的纹身。
"他们叫我张厌。"男人转身时，皮影面具上的武将眼睛突然转动，"你母亲没告诉你吗？我们这种人......"
他顿了顿，远处的悬浮巡逻艇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林祈看见他虹膜里流转的皮影戏幕布，以及后颈正在生长的皮影胎记。
"......生来就是要对抗那些想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人。"
（第2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