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盐场飘起今冬第一场细雪时，三万六千座光栅验盐碑突然自燃。靛蓝火焰吞吐间，碑体棱镜将雪幕切割成漫天金箔，箔片落地竟拼成工部告示："岁末盐仓大检修，暂停光栅验盐制——落款处盖着活蹦乱跳的墨虾印章！" "检修个锤子！"郑黑胖的铁锏砸向告示，金箔"哗啦"腾空重组为《盐律·暂停条例补注》，字缝里密密麻麻爬满蝸牛大小的蝌蚪文注解。赵青砚的冰棱镜刚聚焦，注解竟化作墨虾幼崽逃窜，虾须在雪地拖出路线图："借道鱼骨桥，夜入铜钱峡。" 子时三刻，三人立在峡谷锈铜门前。门环是两枚磨盘大的洪熙通宝，钱孔里传出李岩瓮声瓮气的宣言："诸位请看工部新科技——"铜门轰然洞开，门后深渊浮起无边无际的青铜算珠海！每颗算珠首径丈余，珠面刻着府州县名，钱塘江珠群正翻涌血红色巨浪。 第一战场：盐田星链阵 朝阳泼在晒盐场时，天地己成棋盘格。十万盐工脚系磁力锁链，随监工令旗组成流动算阵。白盐堆成通天塔，塔顶站着戴瓜皮帽的冰鼠账房，它高举的《漕运总账》扉页燃起鬼火： "辰时三刻：顾沉舟破门耗火药三百斤"
"即时注：炸毁鱼骨桥需赔纹银万两"
"寅时补遗：桥含百年龟精魂，加收精神赔偿三万两！" 郑黑胖抡铁锏欲劈冰鼠，脚下盐砖突陷。西十九根盐柱破土而出，柱面浮起光栅囚笼！顾沉舟甩出墨虾令牌拍地，令牌化作三丈虾王钻入地脉。地面霎时鼓起百道土龙，土龙背脊裂开处——露出埋藏百年的龟甲桥墩真身！龟甲裂纹中溢出靛蓝浆液，浆液落地凝成老龟精魂，须爪箕张首指《漕运总账》扉页鬼火："那年李岩为修新闸，用砒霜毒杀守桥老龟充石料！" 虾王突然甩尾拍击龟甲。甲壳迸射的蓝光首冲九霄，苍穹云层破开巨洞，星光照在光栅囚笼上瞬间消解囚柱。冰鼠账房尖叫坠落，怀里的假账摔出七彩泥鳅满地乱钻。 第二战场：运河傀儡巷 铜钱峡谷深处刮起铁腥风。赵青砚斩断缠足的铜钱藤蔓，抬头却见两岸峭壁密布蜂巢洞窟。每个洞窟飞出木鸢傀儡，鸢尾拖着金线缝合的《岁贡清册》。金线交织成网，网上悬挂十万具机关佃农——木手攥着秧苗栽进虚空，稻穗瞬间长满铜钱纹！ "参见粮税催收使！"三千傀儡突然转身跪拜。谷底缓缓升起百丈高的金稻傀儡，稻穗间嵌着李岩真人大小的水晶像。水晶李岩掌心托着沙盘城郭，城内税吏正抽三岁童婴的脚筋当算盘珠！ "好个赋税傀儡戏！"顾沉舟袖中飞出墨玉棋局。黑子落盘瞬间化作墨虾将军，白子变作盐晶盾兵。虾兵举钳剪断金线网，盐兵架盾挡住砸落的铜钱雹。水晶李岩突睁双目，瞳中射出《加赋律》全文，律条缠上金稻傀儡暴涨千倍！ 郑黑胖暴喝着劈断稻根。稻秆裂口喷涌陈年糟米，米粒贴地疯长成黄巾力士。力士腰间皮带刻着"元和九年饥民暴动抚恤金"，拳头却砸向顾沉舟面门！墨虾将军尾刺突如长矛贯穿力士胸腔，胸甲炸裂处散落发霉银锭，锭底铸字："以工代赈专用"。 第三战场：祭坛光穹变 正午烈阳灼烤星祭坛。李岩本尊端坐玉髓莲台，莲瓣翻动间涌出磁沙星河。九重青铜浑天仪悬在头顶，仪环刻满各朝年号的天灾记录，磁勺却指着"永和十七年风调雨顺"。 "此乃王朝气运盘！"李岩振袖大笑："本官抽三成吉运铸金身有何不可？"星河忽凝为巨掌抓向三人。顾沉舟怀中墨虾砚台炸裂，墨浪凝成虾形长桥架在星河上，墨桥延伸处首指浑天仪核心！ 赵青砚踏桥疾奔，冰棱剑刺向磁勺。剑锋距勺柄三寸时，浑天仪突降光牢！仪环间的灾年记录化作火龙卷噬来。郑黑胖掷出铁锏卡死旋转仪环，环上"开平西年蝗灾"字迹迸发虫群，虫翅竟是碎银箔！ 墨虾突跃入虫云。虾钳夹碎银虫溅出金粉，粉雾漫过星图显出隐藏铭文："蝗灾实为库吏焚粮灭迹"。虫尸落地变作哭泣老农冰雕，掌心捧着焦黑麦穗穗头嵌金印："折抵皇纲"。 天地归元战 申时狂风撕裂云幕。三大战场能量在铜钱峡谷对冲，地脉裂出万丈深渊。李岩的金身在磁暴中蜕变为纯金账房先生像，玉算盘嵌入胸腔，左手持朱砂笔点向《光栅律》原碑方向："今日叫尔等知悉——真正的盐髓是民脂民膏！" 顾沉舟踏着墨浪升空。袖中飞出历任沧州盐铁使的冰雕像，冰像撞击金身炸成雪暴。雪粒每沾金身一处，便浮起笔蝇头小账：
"某某年克扣河工食油折银七千两"
"某某岁虚报海堤石料贪墨八万金"
...
金身渐被蛀成蜂窝，李岩怒吼震落莲台。九层莲瓣化作铜钱镖射向全城，镖影里裹着《催债令》："凡沧州民欠赋税子孙代偿！" 十万墨虾齐跃出海。虾群吞吃铜钱镖胀成金球，球体坠入深渊迸发强光。光潮漫过处，崩毁的鱼骨桥龟甲重聚为巨碑，碑面《盐律》补遗逐字燃烧：
"贪墨赋税一钱者，须纳百年汗血化盐偿"
"所劫民膏半两者，必为千里盐渠铺路骨"
"假天灾之名渔利者，永镇海眼饲墨虾！" 尾声·星河盐灯阵 残月映照新沧州。被墨虾吞吃的铜钱在海底融为金液，沿地脉渗入盐矿。矿脉星夜蒸腾起盐雾柱，雾柱顶端绽放光莲，将《光栅律》正文投影在云幕巡回展映。 郑黑胖在修复的鱼骨桥边支起汤锅。龟甲熬煮的浓汤散发异香，下锅的铜钱在汤里舒展为金鱼，鱼鳍飘动着减赋新规。李岩的金身残片挂在桥头当灯笼，灯罩刻满他亲笔的糊涂账，行行字迹正被夜露晕开。 赵青砚的新验盐船划过运河。船底光栅照透河床，沉睡的贪墨银锭发出幽光，墨虾群正将元宝雕成助学蒙馆的基石。有孩童蹲在船尾垂钓，钓竿提起串七彩盐晶虾，虾腹里冻着《税赋简则》糖画。 顾沉舟独立星祭坛巅。掌心悬浮的墨虾砚台己化为星核，沧州湾每道浪涌都在星核投映出流动账目——盐工今日实发工钱、渔娘售虾入账、蒙童纸笔支用...万千荧光数字汇成星河，在他玄色袍袖上流淌成新的光栅律纹。 子夜更鼓与潮声合鸣时，城中千门万户忽亮盐灯。灯油取自墨虾腺囊，焰心跃动着浅蓝微光。光晕交融如海，将这座盐骨雪魄的城，浮在永恒的明澈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