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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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诡云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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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乾元天命
作者:
圣地山的六哥
本章字数:
8990
更新时间:
2025-06-19

帐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裹着雪粒子的寒气,撞得案头油灯火苗狠狠一矮。萧屹几乎是撞进来的,肩甲上还凝着一层没拍干净的霜花,呼吸带着白气,喷在冰冷的空气里。他手里攥着卷边角磨得起毛的羊皮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殿下!”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像绷紧的弓弦,“刚收到的信鹰!西边隘口……昨夜被狄戎的游骑摸了!守隘的秦老三那一队,十七个人,只逃回来仨,个个带伤!”

赵宸坐在军案后,没抬头。他面前摊着那幅被炭笔勾画得密密麻麻的朔风关外百里舆图,墨色的山川走势在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如同蛰伏的巨兽脊背。他正用一根冻得发青的食指,缓慢地、一寸寸地划过粮队昨夜遇袭的那条蜿蜒路径。指腹下的墨线冰冷僵硬,像一条冻僵的死蛇。

听到“西隘口”三个字,他划动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节边缘那层不正常的青灰色,似乎又深了一分。

“西隘口……”他开口,声音平首,听不出情绪,像冰面下流动的暗河,“离粮队遇袭的野狼谷,隔着一座鹰愁涧,七十里山路。”他抬起眼,目光落在萧屹脸上,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幽蓝的光晕极其缓慢地流转了一下,“狄戎的狼骑,是飞过去的?”

萧屹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爬上来,比帐外的风雪更刺骨。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迎上那目光:“末将……也觉得蹊跷!秦老三带伤爬回来报的信,说狄戎人不多,就二三十骑,但来得太准太狠!专挑换防前小半个时辰,隘口瞭望的火把刚被风吹灭一支的空档!箭楼上的弟兄都没来得及敲锣!”

他往前急走两步,将手里那张带着汗渍和霜气的羊皮纸“啪”地一声按在赵宸面前的舆图上,正好覆盖在野狼谷的位置,手指点着上面几处潦草的墨点:“殿下您看!粮队遇袭是亥时末,西隘口被袭是子时三刻!前后脚!这伙狄戎人,刚在野狼谷杀完人劫完粮,转头就像鬼影子一样飘到了七十里外的西隘口?他们骑的不是马,是他娘的阴兵借道吧!”

萧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寒意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愤怒和后怕:“而且!他们打西隘口,根本不是为了破关!更像是……像是故意闹出动静!放了几把火,射死几个兄弟,等我们援军快到了,撒丫子就跑!这算盘打得……精得邪门!”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就像……就像知道我们哪处最虚,哪处最乱,哪处抽不出人手!”

帐内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帐外呼啸的风声纠缠在一起。

赵宸的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萧屹点出的野狼谷或西隘口,反而沿着那条粮队必经的、从后方大营延伸出来的补给线,缓缓上移。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用朱砂点了个极小印记的地方——那是粮队出发前的最后集结地,位于大营侧后方的辎重屯所。

“粮队,”赵宸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冻土上,“何时离的屯所?”

萧屹一愣,下意识回答:“回殿下,按例是戌时三刻点齐,戌时末准时出发。老孙头……那老东西虽然怕死,但押粮的时辰,从不敢误!”话出口,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变了,“您……您是怀疑……”

“戌时三刻点齐,戌时末出发。”赵宸重复了一遍,指尖在那个朱砂点上轻轻一叩,“野狼谷遇袭,亥时末。中间,隔了一个多时辰。”他抬起眼,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锁住萧屹,“这一个多时辰,七十里路,粮队走得不快。但狄戎的狼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是啊!野狼谷离大营更近!狄戎人如果是从关外摸进来的,要穿过层层哨卡暗桩,还要精准地埋伏在粮队必经之路上……除非他们能未卜先知,或者……

“除非他们根本不用穿那么多哨卡!”萧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除非他们早就知道粮队出发的时辰!知道走哪条路!甚至……知道昨夜会有那场该死的暴风雪作掩护!就蹲在野狼谷里等着!”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支撑帐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头顶篷布簌簌落下些许灰尘,“王八蛋!是有人把咱们的底裤都卖给狄戎狗了!”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毒藤一样疯狂缠绕上来。粮队出发时辰、路线,这都是军中机密!尤其是给三殿下亲军运的救命粮!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萧屹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又瞬间被那彻骨的寒意冻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布满血丝。

“查。”赵宸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冰封的湖面,瞬间冻结了萧屹所有翻腾的怒火和惊疑。

“所有经手粮队调度文书之人。”

“所有知晓粮队确切出发时辰及路线之人。”

“昨夜暴风雪前,所有离开过大营、行踪不明之人。”

“包括,”赵宸的指尖,终于离开了那个朱砂点,缓缓抬起,指向舆图上代表中军大帐的位置,“本王帐前。”

萧屹浑身剧震!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全身!查殿下帐前?这……查自己人?查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冰坨子堵住。赵宸的眼神平静无波,但那平静之下,是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森寒。萧屹猛地抱拳,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末将遵命!掘地三尺,也把那只吃里扒外的耗子揪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朔风关大营像一口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熬煮的汤锅。表面在呼啸的风雪中维持着一种压抑的平静,巡逻的甲士踩着冻土,发出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篝火旁,疲惫的士兵裹着破旧的毯子蜷缩着,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热量,鼾声和压抑的咳嗽声交织。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

萧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强行按捺的孤狼,带着一队绝对心腹的玄甲亲卫,沉默而高效地穿梭在营地的各个角落。他的脚步踏过辎重营泥泞混杂着草屑和冰碴的地面,翻查着那些被油污和汗渍浸透的调度记录薄册;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昨夜当值守备营的每一个兵士,问题简短、首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甚至亲自去了老王头那个依旧飘着古怪食物气味和草药味的大灶火堆旁,沉默地站了片刻,目光在老王头那张沟壑纵横、此刻却异常平静的老脸上停留了几息。老王头正费力地搅动着一锅浑浊的汤水,浑浊的眼睛抬都没抬,仿佛没看见这位浑身散发着煞气的将军。

每一次盘问,每一次翻查,都像在萧屹心头那根名为“背叛”的毒刺上又狠狠拧了一把。那些昔日袍泽或茫然、或惊恐、或疲惫麻木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里一阵阵翻搅。信任像脆弱的薄冰,在怀疑的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线索如同雪地里的狐踪,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一个辎重营的老文书,哆哆嗦嗦地回忆,昨天傍晚好像看到军需官吴胖子手下的一个亲兵,鬼鬼祟祟地在堆放粮草的区域附近转悠过,但天快黑了,又下着雪粒子,他没看清脸。昨夜守备营换岗时,有两个兵士因为冻伤了脚,比规定时间晚到了一小会儿,领队的什长骂骂咧咧地记录在案。还有一个负责饲养信鹰的辅兵,吞吞吐吐地说,前天晚上,他好像看到一只不是营里驯养的夜枭,在鹰棚附近盘旋了一会儿,但风雪太大,也可能是他看花了眼……

杂乱,琐碎,像一地鸡毛。

萧屹的眉头越拧越紧,心头那股郁气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站在一处背风的营帐阴影里,用力搓了搓冻得麻木的脸颊,试图从这片混沌中理出一丝头绪。吴胖子?那个惯会钻营、贪点小便宜却胆小如鼠的军需官?他有这个胆子?还是他手下的人?

就在他烦躁得几乎要一拳砸在土坯墙上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是玄甲卫的暗哨头目。那人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冰雪的气息,钻进萧屹的耳朵:

“将军,有发现。吴有德……死了。”

萧屹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

“死在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自己的军需帐里。发现时,帐内炭盆还热着,但人……己经凉透了。脖子上……一道细口。”暗哨头目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像淬了毒的针,“看手法,干净利落,是自己人。他桌上……有半张没烧干净的纸,像是……密信。”

吴有德!那个油滑的军需官!萧屹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灭口!就在他刚查到这条模糊线索的当口,人就被灭了口!那只藏在暗处的黑手,动作快得令人心寒!

“走!”萧屹从喉咙深处低吼一声,再顾不上隐匿行踪,转身朝着军需营的方向疾步而去。沉重的战靴踩在冻土上,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军需官的帐篷在营地西侧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紧挨着几个堆满杂物的破烂棚子。帐帘己经被掀开,里面透出昏暗的光。两个玄甲卫按刀立在门口,脸色凝重如铁。

萧屹一步跨入帐内。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劣质炭火、油脂、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浑浊味道扑面而来。帐内陈设简单,一张矮榻,一张堆满乱糟糟账册的木案,一个还在散发着微弱热气的炭盆。吴有德那肥胖的身躯,此刻像一滩烂泥般歪倒在矮榻旁的地上,脸朝着门口的方向,眼睛还大大地睁着,凝固着一种混合了极度惊愕和恐惧的表情。他的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着,一道极其细窄、却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咽喉,切口边缘整齐平滑,几乎没有多余的血迹渗出,只有衣领被染红了一小片暗褐。

干净。利落。绝对的杀人手法。

萧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整个狭小的空间。矮榻上的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木案上的账册被粗暴地翻过,散落一地。炭盆里,除了通红的炭块,还有一小堆尚未完全燃尽的灰烬,几片焦黑的纸片边缘顽强地卷曲着,依稀能看到一点点墨痕。

他蹲下身,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点灰烬。火光映照下,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焦黑纸片上,残留着两个模糊到几乎难以辨认的墨字残痕:

“……稷……安……”

稷!安?!

萧屹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是“稷”!二皇子赵稷!这阴魂不散的印记!

那“安”字后面……是什么?是地名?还是……接头暗号?!

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火交织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线索!关键线索就在眼前!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灭口生生掐断!那只黑手,不仅伸进了朔风关,伸到了粮道,甚至……就在他眼皮底下,在玄甲卫的眼皮底下,悍然出手!

“查!给老子查!这炭盆里的灰,一点不剩全给老子筛出来!这帐篷里所有东西,一根头发丝都不许放过!”萧屹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暴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他猛地转向帐外,风雪呼啸着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目光穿透风雪,死死盯向中军大帐的方向。

殿下……殿下知道了吗?这“稷安”二字……又会在他心头那根名为“天命”的毒刺上,添上怎样致命的一笔?

而此刻的中军大帐内。

赵宸依旧坐在那张冰冷的军案后。他面前的油灯,不知何时被拨得更亮了些,跳跃的火苗将他冷峭的侧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手里,没有舆图,没有军报。

只有一只粗糙的陶土茶盏。盏里是刚斟满的、滚烫的茶水,袅袅升起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

赵宸垂着眼,看着盏中沉浮的几片粗劣茶叶。那氤氲的热气扑在他脸上,却似乎无法驱散他眉宇间凝结的那层无形寒霜。他缓缓抬起左手,试图去端那茶盏。

手,伸到一半。

毫无征兆地,那骨节分明、玉白色的食指指尖,猛地剧烈一颤!幅度不大,却异常清晰!

紧接着,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刺眼的猩红,毫无征兆地,从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角,缓缓渗了出来。

殷红的血珠,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滚落,滴在他玄色衣袍的前襟上。

迅速洇开一小片暗色。

而那只伸向茶盏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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