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裂碎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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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茶烟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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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金笼裂碎玉簪
作者:
冉冉升起新星
本章字数:
6748
更新时间:
2025-06-20

柴房的霉味混合着劣质灯油的烟气,沉甸甸地压在林晚晚的胸口。昨夜祠堂的阴冷还未从骨头缝里散去,掌心那片被碾碎的辣椒苗残叶,像一枚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希望的脆弱。手背上被锦鸡啄出的伤口结了一层薄痂,隐隐作痛。她蜷缩在冰冷的草铺上,将袖袋里那个辣椒荷包紧紧捂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暖意的源泉。玉门关……谢明姝……赏菊宴……纷乱的念头如同冰水里的游鱼,搅得她不得安宁。

“吱呀——”

柴房那扇朽坏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抖落一片灰尘。周嬷嬷那张刻薄寡淡的脸出现在门口,逆着光,像一张剪坏的窗花。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盏和一摞厚厚的线装书。

“哟,还躺着呢?” 周嬷嬷尖利的声音刮过耳膜,“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要人三请西催了?老夫人慈悲,念你昨日‘受惊’,特意免了你今日的杂役,让老身我——来好好教教你,什么是侯府该有的规矩!”

她刻意加重了“侯府”二字,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快意。

林晚晚沉默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裙。她知道反抗无用,只会招来更狠的磋磨。她顺从地走到那张摇摇晃晃、布满污渍的破木桌前站定。

周嬷嬷满意地哼了一声,示意婆子将托盘重重放在桌上。她拿起最上面那本簇新的《女则》,用枯瘦的手指捻开书页,唾沫横飞:“这头一条,便是‘贞静’!女儿家行不动裙,笑不露齿!瞧瞧你昨儿个,抱着个鸡,披头散发,满园子疯跑,成何体统!把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她一边念着,一边绕着林晚晚踱步,挑剔的目光像针一样在她身上扎。“站没站相!腰塌肩斜!在宫里,就你这副样子,早被管事姑姑用戒尺抽烂了嘴!” 她猛地停在林晚晚身侧,枯爪般的手狠狠掐住她的后腰,用力往上提,“挺首了!腰杆子给我挺起来!像根木头一样!”

林晚晚被掐得生疼,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却换来周嬷嬷更用力的掐拧和厉声斥骂:“木头?木头都比你强!死鱼眼珠子!眼神要恭顺!低垂!看着地面!谁准你乱瞟的?”

周嬷嬷的“教导”与其说是教规矩,不如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和折磨。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挑剔、斥责,伴随着指桑骂槐的羞辱和粗暴的推搡、掐拧。林晚晚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强行摆弄着姿势,脸颊火辣辣地烧着,指尖因屈辱而冰凉。两个粗使婆子如同门神般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

“行了!这站姿勉强看得过眼,先学学怎么伺候主子用茶!” 周嬷嬷终于停了折腾,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小巧的白瓷茶壶。壶身细腻温润,一看就不是柴房该有的物件。她慢条斯理地往一个同样精致的白瓷茶盏里注水。

水声淙淙。滚烫的水汽袅袅升起。

林晚晚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她太清楚周嬷嬷的手段了。

果然,周嬷嬷端起那杯刚刚注满、热气蒸腾的茶盏,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虚伪的“和蔼”笑容,递到林晚晚面前:“来,林姑娘,按规矩,学敬茶,得先品一品这茶的滋味火候,才好伺候主子不是?”

那杯口几乎要贴到林晚晚的嘴唇。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眼睛发涩。茶汤清澈,却映不出她苍白的脸。

“嬷嬷……” 林晚晚喉咙发干,试图后退。

“嗯?” 周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鸷如毒蛇,“怎么?嫌嬷嬷我身份低微,不配让你品茶?还是……觉得这茶,配不上你商门小姐的金贵舌头?” 她猛地将茶盏又往前一送,滚烫的杯壁几乎烫到林晚晚的下巴,“给我喝!让你知道知道,在这侯府里,什么舌头该尝什么滋味儿!”

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门口两个婆子的目光也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威胁。

林晚晚知道躲不过去了。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地张开嘴,凑近那滚烫的杯沿。就在嘴唇即将碰到滚烫茶汤的瞬间——

“啪!”

一声脆响!

周嬷嬷端着茶盏的手腕不知为何猛地一抖,那滚烫的茶汤竟有大半泼洒出来!不是泼向林晚晚的嘴,而是狠狠浇在了她下意识抬起格挡的右手手背上!

“啊——!” 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晚晚所有的神经!她惨叫出声,猛地缩回手。白皙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皮肤上迅速鼓起一串燎泡,火辣辣的痛感首冲脑髓!

“废物!连个茶盏都端不稳!” 周嬷嬷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厉声斥责,仿佛刚才那“意外”的泼洒全是林晚晚的过错。她看着林晚晚痛得浑身发抖、捧着手背蜷缩的样子,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快意的、扭曲的笑容。

“看来这敬茶的规矩,光动嘴皮子是不行了。” 周嬷嬷的声音阴冷下来,她从托盘里拿起几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绣花针,在昏黄的油灯下晃了晃,“宫里娘娘们身边的体面人儿,那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手不稳?心不静?不打紧,老身有的是法子帮你‘定心’!”

她使了个眼色,门口那两个粗使婆子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架住林晚晚的胳膊,将她拖拽到桌边,粗暴地将她的右手按在冰冷的桌面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 林晚晚惊恐地挣扎,但瘦弱的她哪里是两个粗壮妇人的对手?手腕被铁钳般的手死死摁住,动弹不得。红肿起泡的手背暴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周嬷嬷狞笑着,捏起一根最细的绣花针,针尖在灯焰上轻轻燎过,带起一丝青烟。“别怕,嬷嬷我手法好得很。这针刑啊,是宫里传下来的老法子,专治心浮气躁、手脚不稳。扎上几针,保准你这手啊,稳得像秤砣,心啊,静得像潭水!”

她枯瘦的手指带着一股蛮力,狠狠掐住林晚晚手背上的一块皮肉,将那闪着寒光的针尖,对准了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

“不——!” 林晚晚绝望地嘶喊,拼尽全力扭动手腕,指甲在粗糙的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哗啦——!”

柴房那扇本就朽坏的木窗,猛地从外面被什么东西撞开了!破碎的窗棂木屑西溅!一个黑乎乎、沉甸甸的物件裹挟着夜风,精准无比地砸在周嬷嬷捏着针的手腕上!

“哎哟!” 周嬷嬷猝不及防,手腕剧痛,惨叫一声,那根致命的绣花针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地上。

屋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砸中周嬷嬷的,是一个粗陶小药罐,盖子己经摔开,里面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辛辣气味的药膏洒了一地,那霸道辛烈的气息瞬间压过了柴房的霉味和灯油味。

“谁?!哪个杀千刀的!” 周嬷嬷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朝着破开的窗口厉声喝骂。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只有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在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黑影。哪里还有人影?

“鬼……有鬼啊!” 一个粗使婆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周嬷嬷又惊又疑,手腕疼得钻心,再看地上那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心里更是发毛。她强作镇定,对着窗口色厉内荏地又骂了几句,终究不敢再待下去。

“晦气!定是这丧门星招来的邪祟!” 她狠狠瞪了一眼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林晚晚,也顾不得什么针刑了,对着两个婆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里收拾了!锁好门窗!明儿个再来收拾这贱蹄子!” 说完,捂着疼痛的手腕,脚步有些踉跄地匆匆离开了柴房,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两个婆子也吓得够呛,胡乱捡起地上的针和散落的书册,又将破窗勉强用一块破木板堵上,手忙脚乱地锁好门,逃也似地跑了。

柴房里瞬间只剩下林晚晚一人,和满地的狼藉。破碎的窗棂还在漏风,吹得灯火明明灭灭。手背上火燎般的剧痛阵阵袭来,提醒着她刚才的惊险。

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目光落在地上那个砸进来的粗陶药罐上。罐子很普通,但里面洒出的药膏,那浓烈辛霸的气味……是椒油!而且是和她荷包上沾染的、娘亲秘制的那种椒油气息极为相似!只是这药膏里似乎还混合了其他药材的味道,辛辣中带着一丝清凉。

是谁?

她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避开药膏,捡起那个粗陶罐。罐子边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泥土。就在她试图拿起盖子时,目光猛地凝固在窗台内侧的边缘——

几滴新鲜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正洇在腐朽的木头上!血迹旁边,赫然是一个清晰的、深深的齿痕!像是有人用牙齿死死咬住了什么东西,用力过度而留下的痕迹!

林晚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起那药罐飞进来的轨迹,想起周嬷嬷被砸中手腕的惨叫……是有人在外面用牙齿咬开瓶盖(或者固定什么东西),然后奋力砸进来的!为了救她?还是……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扇被木板勉强堵住的破窗。窗外,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手背的灼痛和窗台上那刺目的血牙印,如同冰与火的烙印,深深印刻在这个充满血腥与椒辛气息的惊魂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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