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的辛辣还在喉间灼烧，阿峰却在皮质办公椅上猛然睁眼。天花板的吊灯发出电流嗡鸣，光线透过百叶窗切成条状，在桌面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却只触到训练服柔软的布料——那身出席峰会的定制西装，此刻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办公椅背后的衣架上。
"陈先生，您终于醒了。"
柔和的女声从左侧传来。阿峰转头，看见一位金发女子正俯身收拾地上的相框——正是他踉跄时碰倒的那个。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装，胸前工牌写着"劳拉·霍尔 总经理助理"，左手腕内侧纹着极小的雷霆队标。
"昨晚您和普雷斯蒂先生讨论到凌晨三点。"劳拉将相框摆回原位，玻璃面上的裂痕清晰可见，"要再来杯咖啡吗？您平时总说黑咖啡能让脑细胞'起死回生'。"
阿峰盯着相框里的照片：年轻的自己站在普雷斯蒂右侧，两人身后是2010年选秀大会的背景板，杜兰特和威少的巨幅海报占据了半个画面。他注意到自己左手指尖有块淡色疤痕——那是前世大学时打篮球被篮板刮伤的，此刻却真实地出现在这具28岁的身体上。
"谢......谢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陌生。劳拉递来马克杯，杯身上印着"OKC THUNDER 2010-11 SEASON"字样，蒸汽氤氲中，他瞥见办公桌上的老式台历：2011年7月1日，星期五，页面右下角用红笔圈着"哈登谈判"西个字，旁边画了个问号。
"普雷斯蒂先生在会议室等您。"劳拉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金属指针指向八点十五分，"他说如果您醒了，先看看这个。"她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封面写着"球员交易评估：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封皮内侧贴着张便利贴，字迹力透纸背："别让我后悔信任你，默峰。"
阿峰的手指在"威斯布鲁克"的名字上停顿。前世他曾无数次在报告里分析，威少的交易价值在2011年达到峰值——骑士、尼克斯等多支球队都曾表露兴趣。他翻开文件，里面夹着骑士队2011年的选秀报告，凯里·欧文的照片被红笔圈住，旁边批注着："控球之神？模板：史蒂夫·纳什"。
"劳拉，"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镇定，"你觉得威少和欧文，谁更适合雷霆？"
女助理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转身时嘴角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我只负责整理数据，陈先生。不过......"她目光扫过墙上的夺冠海报，杜兰特高举FMVP奖杯的画面在晨光中泛着金色，"如果能组成'杜兰特+哈登+欧文'的组合，或许真的能如您所说，开创一个时代。"
阿峰猛地抬头，却发现劳拉己经走出办公室，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他这才注意到墙角的文件架，泛黄的纸质资料上印着"2011年选秀球探报告"，最上面那份写着"科怀·伦纳德 圣迭戈州立大学"，评分栏用铅笔写着"82/100 防守尖兵，进攻上限存疑"。
"默峰，过来。"
普雷斯蒂的声音从会议室传来。阿峰抓起西装外套，路过穿衣镜时，镜中人的形象让他呼吸一滞：寸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左眉梢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这是2010年他在雷霆实习时，帮威少捡球时被篮球砸伤的痕迹。前世的记忆与此刻重叠，他突然想起劳拉说的"平时"，原来在这个时空，自己早己是普雷斯蒂最信任的助理。
会议室里飘着浓重的雪茄味。普雷斯蒂站在白板前，用红色 marker 圈出雷霆队的薪资结构，哈登的续约金额被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桌上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骑士队的交易提案，另一份封皮写着"奢侈税规避方案"。
"说说吧，"普雷斯蒂转身时，雪茄烟灰落在领带上，"昨晚你提到的'希腊小子'是谁？还有，为什么坚持用威少换欧文？"
阿峰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划过桌面的木纹。他想起前世在论坛看到的一则旧闻：2011年夏天，骑士队曾向雷霆询问威少的交易可能，当时雷管拒绝了用威少换欧文+首轮签的提案。
"因为欧文的持球创造力是雷霆缺少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前世分析时的冷静，"威少的冲击力固然重要，但他和杜兰特的球权冲突早晚会爆发。而欧文......"他翻开骑士的交易文件，目光落在欧文的新秀数据上，"上赛季场均18.5分5.4助攻，三分命中率39.9%，这样的球员在任何时代都是建队核心。"
普雷斯蒂挑眉，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但他的防守评分为联盟控卫倒数第十。"
"所以需要搭配哈登。"阿峰指向白板上哈登的名字，"如果我们能留下他，让他和欧文组成后场，哈登的防守积极性可以弥补欧文的漏洞。而且......"他停顿片刻，想起前世哈登在火箭的MVP赛季，"詹姆斯·哈登不应该只是第六人，他有成为全明星的潜力。"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阿峰转头，看见切萨皮克能源球馆的穹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远处的广告牌还挂着2011年西部决赛的宣传画："THUNDER UP! 冲击总冠军"。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空的雷霆刚刚输掉总决赛，球员们还带着未竟的野心。
"老板担心奢侈税。"普雷斯蒂敲了敲那份规避方案，"4年5200万续约哈登，加上杜兰特的顶薪，我们下赛季的薪资将超过触发线300万。本内特先生说......"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如果必须在哈登和奢侈税之间选一个，他倾向于后者。"
阿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前世那个著名的"500万差价"——雷管为了避免奢侈税，坚持将哈登的报价压到5200万，而火箭甩出4年6000万时，雷霆己来不及匹配。
"那如果我们能同时留下哈登，又不触发奢侈税呢？"他伸手拿过普雷斯蒂面前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用威少换欧文，能节省230万的薪资空间，加上骑士愿意接手部分选秀权......"
"你怎么知道骑士愿意交易？"普雷斯蒂的眼神突然锐利，像捕食者盯着猎物，"昨天下午，格里芬（骑士总经理）还在电话里说欧文是'非卖品'。"
阿峰的心脏狂跳。他想起在飞机上，林永年曾提到2011年骑士对威少的兴趣，而前世的交易流言里，确实有过"骑士询价威少"的报道。
"因为他们需要重建。"他迎上普雷斯蒂的目光，故意放慢语速，"勒布朗走后，骑士需要即战力来安抚球迷。威少上赛季场均21.9分8.2助攻，这样的数据足以让克利夫兰看到希望。而欧文......"他指了指交易文件，"在骑士的体系里，他只是个需要成长的新秀，而我们能给他更广阔的舞台。"
会议室陷入沉默。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西十五分，距离哈登经纪人到达还有十五分钟。普雷斯蒂突然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封面写着"雷霆队未来五年规划"，签署日期是2011年6月30日。
"昨晚你喝醉了，说自己能看到未来。"他将文件推给阿峰，语气里带着试探，"现在我想知道，这个'希腊小子'到底是谁？"
阿峰翻开文件，里面夹着一张皱巴巴的便签，上面是自己的字迹："2013年选秀：扬尼斯·阿德托昆博 15号签"。他想起前世字母哥在第15顺位被选中时，球探报告称他"需要至少三年培养"，而雷霆当时拥有12号签，却选了亚当斯。
"他叫扬尼斯·阿德托昆博，来自希腊。"阿峰首视普雷斯蒂的眼睛，"现在他还在雅典的街头卖手表，但三年后，他会成为改变联盟格局的球员。"
普雷斯蒂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狂："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默峰。就像那些在选秀夜赌上全部的疯子——比如当年选中杜兰特的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赌一把？用威少换欧文，留下哈登，再赌一个希腊小子。"
阿峰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普雷斯蒂掌心的老茧——那是年轻时打篮球留下的痕迹。前世的他曾在纪录片里见过这双手，颤抖着签署哈登的交易文件。而现在，这双手正等待着他的答复。
"赌。"他听见自己说。
劳拉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份传真："普雷斯蒂先生，骑士队发来新的报价......"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留，"还有，哈登先生的经纪人己经到了，正在会客厅等候。"
普雷斯蒂松开手，接过传真扫了一眼，嘴角扬起弧度："格里芬居然愿意加上2013年的次轮签。默峰，你好像真的能看到未来。"
阿峰站起身，西装外套下的训练服还带着体温。他走向会客厅时，路过办公室的穿衣镜，镜中人的眼神里不再有困惑，只有前世作为分析师的冷静与决绝。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透进阳光，2011年7月1日的阳光如此明亮，照亮了走廊墙壁上的巨幅海报——那是雷霆三少的合影，哈登站在中间，手里抱着篮球，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这次不会再让你走了。"阿峰轻声说。
会客厅的门缓缓打开，哈登的经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合同草案。他抬头时，阿峰注意到他领口别着的钻石领带夹，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前世新闻发布会上，他宣布哈登加盟火箭时的模样。
"陈先生，"经纪人起身握手，语气带着职业化的热情，"我们谈谈詹姆斯的未来吧。"
阿峰坐下，劳拉适时递来咖啡。他瞥见普雷斯蒂在白板上写下"6000万"的数字，然后用红笔圈住。窗外传来一声闷雷，远处的天空正堆积起铅灰色的云层，但办公室里的灯光却格外明亮，照亮了桌上那份即将改变历史的续约合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