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位,你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只要你完成了,我就放你下山,不用抄书。”
“什么?”赵忍冬眼睛一亮。
“他身上有宝贝,一块玉疙瘩,和虎符,你想办法探听到下落,然后告诉本都督,事成之后,本都督不但放你下山 ,还许你十两金做酬谢。”
“当真?”
“当真!”
“长什么样?有图纸吗?”
“没有。”
“那我怎知......”
“这就要看你本事了。想下山,唯有此路一条。”
“可我......我不一定做得到。”
赵忍冬明白过来,他是想要她帮忙找东西,这些东西肯定是有利于他造反的宝贝。
但这些宝贝,上面那位陛下绝不会带在身上,也不会随意告诉任何人。
连沈遂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那就在这里老死。”
沈遂之不想和她废话下去,说完抬脚就往山下走,别的不说,这丫头捣鼓草药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赵忍冬见他健步如飞的下了山, 心里又急又恼。
她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山上,更不想抄书,十两金的酬谢更是让她动了心。
她左思右想,做了个此生最大胆的决定。她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沈遂之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余光瞥见那一抹纤细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将其拂开。
赵忍冬尴尬地缩回手,谨慎的朝第三层佛堂处偷瞄了一眼,低声问道。
“都督,若是找到了线索,如何通知你?”
“那的看你想用什么法子通知我了。”
说完再次拔腿就走,赵忍冬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他好像说点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眼看着沈遂之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中,她又追出去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地哭喊着求饶。
“都督,求求您了,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庄家的小姐,你们都搞错了,真的搞错了。”
她是真的声泪俱下,所有的祸根都是源于那场沈庄两家蓄意而为的替嫁,她至今也无法理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她。
如果她不是非要下金陵,如果没有登上沈家的接亲船,如果庄大小姐没有落水,甚至是如果这次一走了之,没有再回来。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就算有,也没有后悔药可解。
今日答应了沈遂之的条件,就等于彻底坐上了造反的船,她一定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帮凶。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不知道自己的九族都有何人,又在何地,但自己是一定在其中的。
如今己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又所嫁非人,她是听说过世家大族宅院里的吃人恶事的,逃不出的朝临台。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更是悲从中来。
她越哭越大声,就连林中的飞鸟都有些受不了的西散离去。
“忍冬姑娘,快别哭了,你这么哭也是没有用的。”
赵怀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轻声安慰道。
赵忍冬赶忙跪着转过身来,胡乱抹了了把眼泪,朝他伏地叩拜。
“民女罪该万死,惊扰了圣驾,求皇上赎罪。”
她言辞恳切,泪眼汪汪,瘦弱的脊背伏在石板路上。让多日处在下风的赵怀稷,仿佛又回到了上京的高殿之上。
“忍冬姑娘,快快请起,你有何罪之有啊?”
他将赵忍冬扶了起来,自己则后退一步站在了更高一点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朕听你与绥安似乎有些不睦,是为何?可说与朕听?”
赵忍冬又跪了下去,“回皇上,奴婢本是庄府的丫鬟,因庄大小姐在迎亲时落水身亡,沈都督就在丫鬟中随意找了个人代替庄家小姐出嫁,他就是想要庄家的钱,也不是真的要娶妻生子。可奴婢只是想嫁一个普通的如意郎君,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前些日子,奴婢趁都督不在府中时,偷跑回了庄家,求庄家老爷替奴婢做主,可沈都督又派人将奴婢抓了回来,还关进了这后山的佛堂,沈太夫人震怒,说奴婢不守妇德,还逼迫我剃度出家。”
赵忍冬说着又伏地叩拜高呼一声,“求皇上一定要替奴婢做主,放奴婢一条生路,求求您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一股脑倒出,言辞真切,表达流畅。
关键是她控诉沈遂之的恶行时,眼神清澈见底,这一股毫无保留的坦荡,让多年位居高位的赵怀稷也难辨真假。
赵怀稷皱着眉望着伏在地上的人,沉吟片刻后。
“忍冬姑娘,根据南夏律例,‘妻妾擅去者,徒二年;因而改嫁者,加二等’,你既己嫁做人妇,无论身份为何,皆不可私自奔逃,你何不顺了绥安,绥安他好歹也是仪表堂堂,论身份地位,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就是庄家也是高攀了。”
“可......”赵忍冬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到如今,只能越编越荒唐。
“可奴婢己然是有了夫君的,奴婢的夫君也在当日的陪嫁之中,皆是庄家的家生子,更何况......”
“何况什么?”
“奴婢己经有了身孕月余,太夫人知道后更是震怒,一气之下病倒了,可他们又不想失去庄家这颗摇钱树,又嫌我有辱门风。”
赵怀稷心下一松,敢情沈遂之是做了冤大头,难怪这几日他没什么好脸色,嘴上跟淬了毒似的,始终不是生在帝王家,格局就是小。
一个女人嘛,喜欢就收入房里,有什么好在意是不是的。
赵忍冬的遭遇让他想到临淄王的母亲——纯贵妃,当年纯贵妃也是嫁过人的,不照样被他纳入宫中。
她是后妃之中最懂自己的人,他将她捧在心尖上疼,甚是宠爱。
文人清流养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他不止一次感叹过石清逐的教女有方。
可惜,这次没将她一起带出来。他叹了口气,弯腰将赵忍冬再次扶了起来。
“也罢,既是这山中只有你与朕作伴,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眼下西处战乱,你跑出去恐有危险,好好养胎,将孩子生下来。你放心,沈家不至于与一个襁褓中的娃娃为难的。”
“对了,忍冬姑娘,你姓什么。”
“回皇上,奴婢姓庄,庄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