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知道往日我对你好心教导,话很多,说得你不耐烦了。你不愿意接的苦活累活,我给做了。你性子不好,在外面得罪人,我也给你兜着。今天这样,给我没脸,踩着我上位,你出尽了风头,我也不怪你。你就别再用坏脸色对着我了,我们仍旧和和睦睦的做一家人,不行么?”
“不要。”
听到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就算成思茵多有城府,表情还是裂开了。
而且李泽玉声音不小,还没走的客人们,看向了这里。
李泽玉做了个“请”的手势:“时候不早了,成姑娘请回吧。天黑路滑,一会儿门落了锁,就不好办了。”
成思茵眼底氤起了水雾:“我们一场亲戚。你非要那么绝?”
“对啊。”李泽玉板着脸,“不然呢?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一住住好几年。亲戚再好,没有长住的道理。快回去吧,好走不送。”
开始有人指指点点起来,也不知道嘀咕什么。
平时这些人嘀咕指点李泽玉,成思茵觉得没啥。
如今轮到自己被嘀咕,她脸上就火辣辣的。
李泽玉叫来两个婆子:“送客。送成姨妈和成姑娘出去,看着梨花院落了锁再回。”
也不管成思茵如何一步三回头,自己转身就走。
旁边还有人滥做好人:“二姑娘也忒没礼貌了,老太太大喜之日怎么首接赶人?”
“好歹一场亲戚呢……”
“我们家的两姨表姐父母双亡之后,在我们家长大,前段日子嫁了人回门。跟亲姐妹似的。”
“二姑娘,不能这样做主人的。你看成姑娘都哭了,快点儿去赔个不是吧。”
私底下的议论,李泽玉当耳旁风。怼脸上的劝说,李泽玉可不客气:“我没做错,为何要赔不是?你们家人好,是你们家的事。我们侯府内务,你管那么多干嘛?怎么,是想要入主侯府?要不然我这就去禀告了老太太去?我们家还缺管家娘子,要不卖身为奴进来呗?”
那女子气得怔住了:“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李泽玉道:“我怎么说话,我用嘴巴说话啊。你嫌难听可以不听。你不听我的,我也不听你的,咱两清。”
女子跺脚:“嘿!”
李泽玉道:“嘿什么,我性格不好,你们不都很清楚吗?刚才我听得分明哩。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被当众揭破,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恼羞成怒起来:“你个黄毛丫头,长得不咋地,脾气还臭。不过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以为多了不起?!”
“哦豁,没话说了,就攻击我出身相貌了?说得好,真能说。”李泽玉面无表情道:“我再丑,也是侯府血脉。不知道你这些话哪儿听来的,想来是不会在意侯府关系了。那就太好了,日后姑娘请不要再登我们侯府的门。我们侯府姑娘脾气大,气坏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石姑娘高叫:“你说赶人就赶人?!你有那个权力么?!”
“不好意思,她真有。”李泽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李泽玉身后,居高临下盯着石姑娘,“她是侯府二姑娘,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她说什么,就等于我说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侯府太太在说什么。石姑娘,我们家门户容不下您大佛。请回去吧。”
见到李泽佳无条件给李泽玉撑腰,石姑娘才慌了:“怎么会这样?你们姐妹不是面和心不和吗?!”
李泽佳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流言蜚语……我们一家子相亲相爱,融洽无比。”
石姑娘满脸难以置信,李泽佳挥挥手,来了两个仆妇,客气而坚决地把她“请”走了。不一会儿,一名酱衫妇人满脸忐忑的被带了上来,正是石姑娘的母亲。
李泽佳道:“石夫人。姑娘家瞧不起我二妹,口出狂言,又是丑女又是庶出什么的。我们侯府虽然小,也受不起这气。日后两家断绝来往,再无相干哈。也请你明白个事情来龙去脉。以免传出去,说我们侯府仗势欺人。”
石夫人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回过身重重打了女儿两下,连连躬身赔不是:“对不起,姑娘,小孩儿家口没遮拦。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李泽佳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不想再见到石姑娘了。请回。”
狠狠敲打一番,放了回去。
在场众多人看到了,不免心理另一番计较。
看着李泽玉的眼神,畏惧尊重了许多。
很快,二门内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被还没散场的男客们吃瓜吃到了。
“侯爷得贤内助,好女儿啊。不光才貌双全,还贤惠能干。看来侯爷家的好事,指日可待。”
“石兄,你也该管管你家母老虎了。宠得闺女无法无天的,那怎么行。你看,惹怒了主人家被赶了。小孩子出门在外,说话行事,得体是父母增光,不得体是父母丢脸。”
眼看着妻子女儿灰头土脸的被请走,那位石侍郎也焦头烂额的,胡乱告罪离开。
圈子窄,也就是一夜功夫,定远侯府出了两个能干千金,以及在定远侯府寄居的亲戚背刺当家主母姑娘露脸不成反被二姑娘出了风头这几个瓜,接二连三地投喂到了京城的官宦权贵家中。
……
半盏红灯笼,摇曳在午夜的残风中。
热闹了一天的侯府安静下来,院子里散落点点灯火,显然很多人无心睡眠。
“大人,侯府很安分,并无异样。”听完暗卫报告,蓝徽闭了闭眼睛,挥挥手。一阵微风吹过,暗处角落里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轻轻吐了口气,蓝徽取出二指宽的条子,大摇大摆地坐着,开始写暗报。
“姑娘,你别哭了。你是哪个地方的?我送你回去吧。”
男子说话的声音,叫蓝徽停了笔。
然后是年轻女子略带哽咽说话:“谢谢少爷关心。我没事,让我自己回去就好。”
是侯府哪家的小厮丫鬟趁着忙乱跑出来相聚么?鼻子里闻到一缕龙涎香的味道……蓝徽眸子一凝:“不对,一般小厮用不上龙涎香。这香料配方,倒是南宁郡王府里独有的?”
南宁郡王府只来了王妃和世子,早就走了,怎么还有人落在侯府中?
蓝徽上了心,屏蔽了气息,潜行隐匿。
时明时灭的灯笼光线下,年轻男女相对而立,不过尺把距离。往前一步则近,往后一步则远,而顾蕴桥看着低头用帕子按压眼角的成思茵,眼神软绵绵的,透着莫名心疼。
男的说:“姑娘你孤身只影,侯府中今天设宴,人多也杂,回头让那些纨绔冲撞了,对姑娘不利。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有任何触碰,你拉着这根棍子的一头,我拉着另一头,等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便即放手。我也不问姑娘姓名。如何?”
蓝徽暗中点头,这是很有礼貌的做法了。
成思茵犹豫着,娇怯怯的:“可是,我住在东北角的梨花院,要穿过整个侯府花园。您一个外男,不方便的。”
顾蕴桥眼底一闪,胸有成竹道:“我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原来如此。侯府花园我是极熟的,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不。我只是客居在此,不行的。”
听着姑娘坚决拒绝,顾蕴桥愈发坚决,说话口吻也带了不容置疑:“如果是客居,就更是侯府不对了。她们怎么可以让客人独自在外面崴了脚又回不去呢?真是欺人太甚……来吧,我送你回去。如果你觉得穿过侯府太招摇,我另外有个主意,从这边小门出去,就是街上。你既说你住在梨花院,想必就是万利行成思杰大爷的家眷了。看年级……应该是他的……妹妹?”
一步一步抽丝剥茧地推出了成思茵的真实身份,顾蕴桥越说,表情越亮,嘴角压不下来。再看成思茵低着头,娇羞怯怯的,就说:“看来我猜中了。我和你哥哥很熟络。走吧,我带你从外面回家。”
一边说,一边半强行地,把手里的短棍递到了成思茵手边。
成思茵柔柔弱弱地抓住了短棍。
顾蕴桥很开心,精神抖擞地往门外撤。
首到那两个人身影消失,蓝徽才回来,一脸意味索然地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
一丝不苟。
……
第二天是家里的小宴。
李泽玉又在梳妆了,前一天的疲倦未消,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她的血槽只剩了一半,人也蔫吧。
“姑娘你且再打起精神支持一天。今天也是邀请了南宁郡王妃。今天定了的话,那么大姑娘和世子也就是正式定下来了。”
赵嬷嬷低声耳语着,跟她说一些丫鬟们不方便听的秘辛。
“原本是不要姑娘你在场的,到底还是黄花闺女,不方便嘛。但老太太昨儿开了口,说二姑娘你聪明机敏,不能因为出身就轻视了。该让你知晓的,还是得让你知道。否则大姑娘出阁之后,没了指点,反而不好。”
老太太想让李泽玉也跟在旁边学习处理家务了。
李泽玉笑道:“祖母对我真好。谢谢祖母。”
因了这事,所以李诚带了李泽凯,专门设了一桌小宴在外面,陪着顾蕴桥。
等到两家谈拢了之后,就马上让顾蕴桥进来拜见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