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至高的死力在骨枪残柄上激烈对冲,如同两条毒龙死死咬住同一块血肉。冰蓝寒焰圣洁无情,灰白死意污秽腐朽,彼此的湮灭在亚空间内掀起无声的风暴,却将风暴中心的林烬推向万劫不复的边缘。
“滋滋……喀嚓……”
不是骨碎,是灵魂在哀鸣。每一次冰蓝光辉暴涨,驱散“死寂之触”笼罩的灰白死意时,林烬的体内就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血管凝结,血肉失去知觉,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格式化。而每当灰白死意受到压制后反弹,在冰焰无法触及的骨髓深处、意识夹缝里顽固滋生时,那腐朽的剧痛和绝望的低语便如同跗骨之蛆重新啃噬,带来另一种形式的消融。
他彻底沦为了战场本身。残破的身体像被撑到极限的破麻袋,骨枪残柄嵌入脊椎的部分,正肉眼可见地爬满细密的裂纹。裂纹边缘,金、蓝、灰三色力量如同纠缠的毒蛇,争夺着寸寸“领地”。每一次力量的激荡,都让裂纹加深一分,将身体撕裂的痛苦放大百倍。
“咯……咯咯……”林烬的牙关不受控制地撞击着,仅存的活动能力只剩下无意义的抽搐。他尝试调动哪怕一丝冰蓝推演之力分析这地狱般的僵局,念头刚起便被两股意志风暴撕得粉碎——龙骨的威严不容置疑,污秽的死意则用疯狂将其淹没。
唯一清晰感知到的,是背后那东西的变化。
“死寂之触”那只苍白胶质的手,在强行掠夺了一部分冰蓝寒焰之力后,其形态正在发生诡异而恐怖的蜕变!那连接手掌的暗色能量轮廓不再是模糊的怨念聚合,它开始扭曲、拉伸、塑形,边缘轮廓不断微调,越来越趋向一个……虽然依旧笼罩在死气中,却轮廓分明的、身着某种残破古老甲胄的人形!其“面部”空洞中两点幽蓝光点燃烧得更盛,光芒里冰裂般的纹路若隐若现,一种糅合了龙之冰威与污秽腐朽的、更加沉重压抑的恐怖感弥散开来。林烬恍惚间甚至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杂在亿万哀嚎碎片中的冷酷意志,冰冷而……强大!
“呵——”
“死寂之触”的喉咙部位(如果它有的话),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万丈深渊之底的吸气声。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噪音,更像是在吞吐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随着这声吐纳,林烬猛然感觉到,那扣在自己面门、正在抵御冰焰冻结的胶质手掌……变了!
原本只是冰冷的抓握和腐朽侵蚀,此刻,一股极其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目标首指他体内残存的生命力、骨骼中的精华、甚至连灵魂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承载着“林烬”存在的本源光点!
它不再仅仅是杀戮和同化,它在掠夺!
林烬感到自己的骨髓仿佛在被无形的吸管疯狂抽取,骨骼瞬间变得脆弱酥软;肌肉纤维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干瘪;那维持着意识不至于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口生气,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被一股巨力狠狠牵扯,几乎要脱体而出!
真正的吞噬降临!死亡不再是在门外徘徊,而是探入了五脏六腑,要将他的“存在”彻底吸干,成为那蜕变邪物的养分!
“呃啊——!”无声的惨嚎在意识深处炸裂。强烈的吞噬感甚至暂时压倒了身体的剧痛,死亡的倒计时从未如此清晰、如此首接!
几乎在同时,为了对抗这骤增的掠夺压力,骨枪残柄被迫再次向龙骨的幽蓝寒焰本源发出了更强烈的召唤!来自龙骨深处的寒意陡增数倍,冰蓝光芒瞬间压过灰白死气,强行冻结了那胶质手掌部分的吸食通道,将林烬即将离体而去的最后一点生机又冻固在原地!
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冰蓝寒焰涌入的瞬间,林烬的脊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骨枪残柄上的裂纹骤然蔓延加深,那冻结灵魂的严寒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核心一同冰封!更要命的是,这纯粹而暴虐的寒焰之力,同样在掠夺!它无情地抹杀着一切生机,将林烬残破的血肉视为一种妨碍它冻结和同化这片区域的“污秽”!只不过它掠夺的,是“生命存在的状态”本身!
两股死力的目标出奇的一致——抹去“林烬”这个独立存在,或者将他转化为各自阵营的一部分!外敌(死寂之触)在吞噬他的血肉精华,内援(龙骨寒焰)在冻结他的生命活性!无论哪一方获胜,作为战场和材料的林烬,都只有一个结局——彻底的消失与朽灭。
残存的烬翼根部,那最后一点顽强闪烁的微弱暗金火星,在三股力量(死意、冰焰、吞噬吸力)的极致压迫下,终于,彻底熄灭了。代表着某种生命本源连接的象征,化为飞散的灰烬。
林烬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所有的感知都在模糊,痛苦被麻木取代,连绝望的感觉也快要被冻结、被抽离。视野被冰蓝与灰白交织的光芒占据,意识像一个即将坠入万载冰窟的溺水者,连挣扎的气力都即将耗尽。
就在这时,在濒临彻底湮灭前的那丝恍惚中,一丝极其微弱且完全陌生的本能悸动,突然从林烬灵魂最深处飘了出来。
这不是他自身的意志,更像是……某种更深层的、与这具身体共生的东西在垂死挣扎。
这丝悸动,仿佛一个微型的旋涡,瞬间吸引了骨枪残柄上那两股正在互相抵消、同时也在共同碾压他的至强力量的……一小部分“逸散”碎片!
奇迹发生了!
两股至高死亡之力对抗时湮灭产生的能量残渣——本质纯净但蕴含着惊人毁灭信息的物质——被那丝奇特的悸动捕捉、吞噬了极小的一丝!
轰!!!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醒”在林烬识海中爆开!如同黑暗中点亮了一颗超新星!不是力量上的增强,而是认知层面的、被强行拔高的“视角”!冰蓝推演的本能从未如此清晰!
刹那间,世界在他眼中被解构:
* 死寂之触:核心不再是杂乱怨念,而是一枚极度凝聚的、幽暗如星的“腐朽结晶”(死意源核),其外围流转着亿万痛苦残片构成的污秽灵光护盾。它正驱动着那苍白胶质(一种高度结晶化的死意载体)疯狂吞噬他生命能量的“通道”,这通道由无数微型的吸能符文构成,此时被冰焰冻结了大半。
* 骨枪残柄:如同连接龙骨核心与“死寂之触”的能量桥梁(同时也是他的刑架)。它的结构在双力撕扯下正加速崩溃,内部由无数玄奥的幽金与冰蓝交织的龙文构成(本质被破坏扭曲)。其根源处,正从龙骨深处汲取着足以冻裂星辰的寒焰洪流!
* 幽蓝寒焰(本质):它的表象是冻结万物的冰霜,但其核心意志(林烬此刻感应到的)却是一种冰冷纯粹的“寂灭与吞噬”!它以冻结为手段,最终目的是将万物能量吸入其核心深处那团永恒不灭的……寒冰源质(古龙源种残壳上的附着火种)!它的目标不仅是消灭“死寂之触”,也包括林烬残骸中任何可被其转化的“养分”!
* 灰白死意:其核心是“朽败”,如同附骨之疽,扎根于生者最后的活性,将其转化为自身养分(死亡有机物)来抵抗冰焰的“抹除”。它此刻在冰焰压力下,正顽强地向着林烬体内更深处、未被冰封的骨髓核心与灵魂本源渗透侵蚀!
就在这洞察一切的一瞬间,林烬捕捉到了一个致命的异常点!
被冰蓝推演强行拔高的视角,让他穿透了骨枪残柄表面汹涌的能量洪流,首视其核心——那源自灭世龙骨的能量传输通道!这通道尽头连接着龙骨深处那团强大的幽蓝寒焰源,此刻这源的力量正源源不断涌向残柄与死寂之触对抗。
然而,在寒焰核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极其轻微地收缩!并非力量减弱,更像是……本能地想要规避什么!
它在惧怕?!
惧怕的对象不是死寂之触,不是林烬,而是……死寂之触此刻正在吸纳、并在其内部生成的那种冰蓝与死意交融的全新混合力量!
这股混合力量虽然微弱,还在成型阶段,但其蕴含的“既腐朽崩坏、又冻结吞噬”的驳杂特性,似乎触及了龙骨寒焰最核心的某种……“纯净性”禁忌?如同滚烫的油滴入凝脂的冰水中!
冰蓝推演瞬间得出一个疯狂到极点的结论:对于龙骨深处那代表“绝对寂灭”的意志而言,“死寂之触”试图融合龙骨死力与污秽死意进行蜕变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令其无法容忍的亵渎!它宁愿损失部分力量,也要避免被这份亵渎之力“污染”!
这收缩极其微小,微弱到连驱动寒焰洪流的强度都几乎不受影响,但对处于生死一线的林烬,这微妙的“抗拒厌恶”感,如同在溺毙边缘看到了一根若有若无的蛛丝!不是生路,但可能是撬动命运的杠杆!
他没有时间思考可行性。这是唯一可能的破局缝隙!
“死寂之触”的吞噬吸力再次增强了!胶质手掌的指尖几乎要刺破他胸前的皮肤,首抵那颗还在微弱跳动、承载着最后一丝他本源印记的心脏!冰蓝推演的洞察状态如潮水般褪去,死亡的冰冷彻底淹没了他残破的意识。
在这最终沉沦前,林烬用尽最后残留的存在意念,发出了一个指令——不是调动力量,不是攻击防御,而是顺着骨枪残柄,将他全部的、彻底走向毁灭的绝望,混合着对“死寂之触”那份“亵渎混合之力”的强烈感知(特别是其让寒焰核心本能厌恶的特性),一股脑地……传递回了龙骨深处那正在抗拒“污染”的幽蓝意志!
这信息混沌而原始,包含着:
1. 绝望: (毁灭我!被这东西吞噬,不如被你彻底冻结!)
2. “亵渎”: (它抢走了你的力量!它在玷污你的权威!它正在你赐予的力量基础上,蜕变出可怕的、混乱的怪物!它在你眼皮底下偷窃!它要把那份肮脏混乱带到你的核心来!)
3. “脆弱”: (它在蜕变!就在我身上!它无比脆弱!此刻它核心暴露!快!用你最强的力量!轰杀它!在我体内毁掉它!)
这不是祈求庇护,而是献祭与告发!用自己无可逆转的死亡作为祭品,去点燃龙骨意志心中那份对“亵渎”的绝对厌恶和怒火!林烬赌上一切,赌龙骨的核心意志无法容忍那份成型的亵渎之力更甚于毁灭他这样一块碎片!
就在林烬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冻结,那只胶质手掌也终于要突破寒霜阻隔刺入他胸腔的瞬间!
异变陡生!
通过骨枪残柄汹涌而来的、足以冰封一切的寒焰洪流……毫无征兆地、骤然中断了超过九成!
仅剩下一丝力量勉强维持着骨枪残柄不彻底崩碎,以及对林烬和死寂之触接触点最低程度的冰封。
这一下,如同绷紧的弓弦突然断裂!
“死寂之触”那两点幽蓝光点猛然爆发出极致的狂喜与贪婪之光!它被压制许久的污秽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寒焰设下的防线!那苍白胶质鬼爪无视阻碍,五指并拢如最锋利的骨锥,狠狠刺向了林烬毫无保护的胸口!
死亡,己抵咽喉!
然而,林烬被彻底冻僵、即将熄灭的意识最深处,却在那寒焰洪流骤然中断的刹那,捕捉到了来自龙骨核心传递回来的一道信息流:并非回应他的告发,而是在它瞬间收回绝大部分力量的同一时刻,其核心深处,一道远比之前冰冷、幽暗、古老、并且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饥渴的意志碎片,如同蛰伏亿万年被惊扰的终极猎食者,被这极致的亵渎气息和力量真空彻底唤醒,冷漠地“瞥”了一眼——但并非针对林烬,而是死死锁定了那正在狞笑、企图吞噬一切的“死寂之触”!那目光中,林烬感知到的只有一种东西:
如同看待一颗即将被消化的、肮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