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的手指死死抠着那本《广场舞剑法基础》粗糙的封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钻进骨头缝里,混着后腰星痕那持续不断的酸胀麻痒,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月光从破庙顶的窟窿漏下来,勉强照亮册子上那几个歪歪扭扭却透着邪性的大字。
“广……场……舞?”牛二喉咙发干,声音嘶哑。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子土里土气的邪乎劲儿。他想起白天躲黑煞时那两下鬼使神差的扭腰甩臂,又想起梦里星辰大殿里那个疯狂舞动、腰都快扭断的自己……难道不是撞鬼,是撞上邪功了?
他哆嗦着翻开册子第一页。没有想象中的经脉图、内功心法,只有一幅幅简陋却传神的炭笔画。画上小人儿动作古怪:扭腰、甩手、踏步、转圈……旁边还配着蝇头小楷的注解:
“第一式:金鸡报晓(热身)”
“动作要领:左脚开立,与肩同宽,双手叉腰,目视前方。腰腹发力,左右扭动,幅度由小渐大,如雄鸡抖擞翎毛……”
“心法口诀:精神集中,意念通达,想着烧鸡……”
牛二:“……”
烧鸡?他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这他娘的什么狗屁神功?练功还得想着烧鸡?他忍着骂娘的冲动往下翻,动作越来越离谱——“凤凰展翅”、“神龙摆尾”、“九天揽月”……名字一个比一个唬人,动作一个比一个扭得夸张,旁边的心法口诀更是离谱:“腰如崩弓,步若流星,想着王屠夫家的烧鸡!”“气沉丹田,力贯指尖,想着油汪汪的鸡屁股!”
“王屠夫……鸡屁股……”牛二嘴角抽搐,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青石镇王屠夫家油光锃亮的烧鸡,还有那只滚落在魔教祠堂、香气西溢的鸡屁股……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饥饿和荒诞感的恶心涌上喉咙。
他猛地合上册子,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它甩到草堆角落。“妖书!绝对是妖书!”他喘着粗气,后背全是冷汗。可腰眼那持续搏动的酸胀感,还有白天身体爆发出的那股邪门力量,又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练……还是不练?”牛二盯着角落里的册子,眼神挣扎。练了,会不会真变成梦里那个扭断腰的疯子?不练……这腰里的邪门东西咋办?还有那总感觉被人盯着的心慌……
他烦躁地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目光无意间扫过土地庙角落里那尊落满灰尘、泥胎剥落得只剩半张脸的土地公神像。神像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土地爷……您老倒是给指条明路啊……”牛二喃喃自语,心里乱成一团麻。
......
黑风崖,离火宫。
苏媚儿盘膝坐在寒玉床上,七彩琉璃胭脂盒置于膝前。昨夜那一下神魂反噬的抽痛仿佛还在,但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此刻燃烧的只有炽热的兴奋和志在必得的贪婪。
裂纹处残留的七彩流光尚未完全平息,如同呼吸般微弱明灭。她指尖缠绕着一缕比发丝还细的幽冥离火,小心翼翼地、如同绣花般,再次探入那道不稳定的虚空裂缝。
这一次,她学乖了。离火探针不再鲁莽地抓取,而是化作最轻柔的触须,极其缓慢地感知、描摹着裂缝深处残留的那一丝“债务锚点”的波动轨迹。那冰冷沉重的193260数字虚影和其中蕴含的微弱星力,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被刻意隐藏,但在她全神贯注的感知下,依旧被捕捉到了一丝模糊的指向。
“西北……偏北……”苏媚儿红唇微启,无声地念出一个方位。离火探针传递回的感知极其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扇形区域。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她收回离火,美眸中精光闪烁。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的珠子——子母同心蛊的母蛊!这是临行前从阴九蚀那老毒物手里硬“借”来的。
“宝贝儿,该干活了。”苏媚儿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滴在母蛊光滑的表面。精血瞬间被吸收,漆黑的母蛊内部亮起一点针尖大小的猩红光芒,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无形又充满诱惑与强制力的波动。
她对着母蛊,将刚刚感知到的,那模糊的西北偏北方位信息,以及“债务锚点”、“星力”、“193260”等关键意念,如同烙印般注入其中。
“去!找到它!找到那个腰!”苏媚儿屈指一弹,母蛊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黑线,瞬间穿透幽影殿的禁制,消失在北方天际。它会自动寻找并依附在附近最强大的魔教外围成员身上,控制其心神,如同最忠诚的猎犬,朝着目标区域搜寻一切符合“腰有异状”、“身负星力”、“行为古怪”特征的目标!
做完这一切,苏媚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她走到那面巨大的水银镜前,指尖抚过胭脂盒的裂纹,镜面荡漾,再次映照出那片混乱虚空和一闪而逝的债务锚点虚影。
“跑?跑得掉么?”她对着镜中那模糊的印记,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你的腰,还有你欠的债,本圣女……收定了。”
......
通往牛家村的崎岖山道上。一队约莫二十人的精悍人马,如同幽灵般在夜色中疾行。人人黑衣劲装,气息沉凝,脚步轻捷,落地无声。为首的正是朱彪,脸上那道刀疤在微弱的月光下如同蜈蚣般狰狞。他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金丝笼,笼子里,一只通体银白只有巴掌大小,鼻头粉红的老鼠正焦躁不安地窜动,正是盟主府秘宝——寻灵鼠。
“彪爷,还有多远?”一个手下压低声音问道。
朱彪盯着笼子里吱吱乱叫小爪子拼命指向西北方向的寻灵鼠,眉头紧锁:“这畜生从出城就指着这边,越靠近牛家村反应越烈!错不了!‘核’的气息就在前面!都给我打起精神!眼睛放亮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尤其是……”他顿了顿,想起朱福的叮嘱,语气森然,“腰不好的!走路扭来扭去的!或者……身上带亮纹的!”
“是!”众手下齐声低应,一个个眼神锐利如,扫视着黑暗中的村落轮廓。
牛家村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叫声,显得静悄悄的。朱彪打了个手势,队伍如同水滴入沙,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融入到村落的阴影之中。寻灵鼠被放出笼子,银白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循着那让它既恐惧又渴望的微弱气息,朝着村东头土地庙的方向,急速窜去!
朱彪带着两个心腹,紧随其后,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
幽冥教,魂灯殿深处。
供台上,叶枯城的古朴剑匣依旧在持续着低沉的嗡鸣,如同垂死病人的呻吟。匣体表面的裂纹在嗡鸣中似乎又细微地蔓延了一丝。那几张悬浮的保险合同副本,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所有冰冷的条款、赔付公式、朱红大印散发出的指向性金光,依旧顽固地指向北方!
看守的执事弟子脸色煞白,跪在殿外,头都不敢抬。
一阵香风袭来,苏媚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她看都没看那执事弟子,目光首接锁定了供台上嗡鸣的剑匣和悬浮的合同。妩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
“北方……又是北方……”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她刚刚通过母蛊锁定的模糊方位,也是西北偏北!与这剑匣合同所指,几乎重合!这绝非巧合!
叶枯城的剑匣和保险合同,在感应什么?难道也是那废物的债务锚点?还是说……感应到了那锚点所依附的……新载体?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闪过苏媚儿脑海:叶枯城那精算入骨的疯子,是不是在濒死之际,把自己的残魂或者某种“精算规则”也烙印进了那债务锚点里?所以他的剑匣和合同,才能跨越虚空,如此精准地指向同一个目标?
“好一个叶枯城……死了都要算计!”苏媚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更强烈的占有欲取代。不管那新载体是什么,那蕴含星痕本源和精算规则的“腰子”,价值己经无法估量!
她必须抢先一步!
“传令!”苏媚儿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影蝠’小队立刻出发,目标西北方向,牛家村附近区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到‘腰’!活要见人,死……也要把腰子给我带回来!”
......
牛家村,土地庙。
牛二在草堆上翻来覆去,腰眼的酸胀麻痒像无数小虫在啃噬,那本《广场舞剑法基础》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练?还是不练?这个念头快把他逼疯了。
“妈的!死就死!”他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与其被这腰里的邪物折磨死,不如拼一把!他一把抓过角落里的册子,借着月光,翻到第一页“金鸡报晓”。
“左脚开立,与肩同宽……”他嘴里念叨着,笨拙地模仿着画上的小人,在狭小的庙堂里摆开架势。左脚前,右脚后,膝盖微屈,双手叉在酸胀的腰眼两侧。
“腰腹发力,左右扭动……”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扭了一下腰。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热流,瞬间从后腰那暗金星痕处涌出,顺着脊椎骨向上蔓延!酸胀感似乎减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通畅感?仿佛生锈的关节被注入了滚油。
“有门儿?”牛二心中一喜,胆子大了些。他回想着白天躲黑煞时那种感觉,腰肢的扭动幅度加大,速度加快!
左扭!右扭!左扭!右扭!
动作依旧生涩,甚至有些滑稽,像个刚学走路的鸭子。但随着他腰肢的摆动,后腰星痕的搏动竟隐隐与他扭动的节奏开始……重合!每一次扭动,都有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从星痕中泵出,流转全身,驱散着疲惫,滋养着干涸的筋骨。那萦绕不去的“留下来!我知道!”的魔性调子,似乎也成了他动作的天然节拍器,让他的扭动带上了一丝诡异的韵律感。
他越扭越顺畅,越扭越投入,浑然忘我。破烂的衣衫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精瘦的腰肢线条。暗沉的星痕在皮肤下随着扭动微微起伏,如同呼吸。
就在这时!
吱吱——!
一声尖锐急促的鼠叫在死寂的庙门外响起!一道银白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从门缝里猛地窜了进来!正是寻灵鼠!它绿豆大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牛二扭动的腰肢,尤其是那片暗沉的星痕区域,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和……恐惧!它想扑上去,又畏惧那星痕散发出的本能威压,急得在原地疯狂打转,发出刺耳的尖叫!
“谁?!”牛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扭腰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猛地回头,正对上庙门口阴影里,朱彪那张带着刀疤、充满惊愕与狂喜的狰狞面孔!
“小子!终于找到你了!把‘核’交出来!”朱彪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羊,一步踏入破庙!他身后的两个心腹也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入,封死了牛二的退路!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刮在牛二汗湿的后背上。
牛二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被发现了!他下意识地护住后腰,那里,星痕的搏动因为惊吓和敌意,骤然变得急促而灼热!一股微弱却带着本能抗拒的律动波纹,不受控制地从他腰眼扩散开来!
咻咻咻咻d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