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夫人梁红玉
护国夫人梁红玉
当前位置:首页 > 二次元 > 护国夫人梁红玉 > 第二十七章 风尘难掩将星芒

第二十七章 风尘难掩将星芒

加入书架
书名:
护国夫人梁红玉
作者: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本章字数:
8120
更新时间:
2025-07-07

>临安暖风熏得贵人醉,西湖夜宴粉饰太平灰。

>一面残破堂鼓在朱门深处沉默,却于刀兵论辩间震响惊雷。

---

建炎三年(1129年)秋夜,临安。西湖如镜,倒映着环湖星罗棋布的璀璨灯火,将凤凰山麓那座新落成的“澄澜阁”衬托得如同琼楼玉宇。阁内,一场为枢密院新任都承旨王渊贺迁的夜宴,正酣。水晶琉璃盏盛着琥珀色的南酒,映照着堂上宾客朱紫的袍服和女眷们珠翠的光华。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龙涎、甜腻的果香,以及一种刻意营造的、纸醉金迷的慵懒气息。

教坊司的乐伎们被安置在阁内最外侧的锦屏之后。梁红玉怀抱琵琶,与柳莺儿等人端坐锦墩。她并未被安排演奏,只是作为教坊司“门面”之一列席。水红色的纱衣在屏风后影影绰绰,她低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冰凉的丝弦。屏风缝隙间,隐约可见主位上那位新任都承旨王渊,面白微须,眼神精明而略带一丝新贵的倨傲,正接受着同僚们谄媚的祝酒。

“王都承旨执掌枢机,实乃朝廷之幸,中兴之望啊!”一个留着三缕长髯的官员举杯,声音洪亮,“如今行在初安,江南富庶,金人受挫于江阴、黄天荡,锐气己失!正是我辈运筹帷幄,谋定乾坤之时!”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席间几位身着戎装、沉默不语的将领,“下官以为,当务之急,乃在‘安内’!整饬军纪,汰弱留强,使诸军如臂使指,方能徐图恢复!”

这番看似中肯的“安内”论调,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几个文官纷纷点头,交口称赞王都承旨“老成谋国”。

屏风后,柳莺儿轻轻扯了扯梁红玉的衣袖,眼中带着一丝隐忧。梁红玉却恍若未觉,她的目光穿透锦屏的缝隙,落在一个坐在武将末席、始终沉默的身影上。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将领,并未穿赴宴的锦袍,依旧是一身半旧的青灰色军服常袍,腰束革带,身形魁梧如铁塔,坐姿却有些随意。他脸庞线条刚硬,如同刀劈斧凿,下颌蓄着短硬的胡茬,浓眉下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似在假寐,又似在倾听。唯有那搁在膝上、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和细微疤痕的手,偶尔会无意识地一下酒杯边缘,透露出一种百战余生的沉稳与力量。梁红玉的心头莫名一跳,此人的姿态,让她想起库房中擦拭铁甲的金大娘。

“安内?哼!”一个略带沙哑、却如同闷雷般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文官们的唱和。发声的正是那位末席的魁梧将领!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半阖的眼眸此刻精光西射,如同沉睡的猛虎骤然惊醒,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首射向刚才发言的文官。“整饬军纪?汰弱留强?说得好听!老子刚从江阴过来!刘光世那厮的兵,闻金鼓而股栗,见烽烟即溃散!张俊部倒是兵强马壮,可军纪败坏,扰民如匪!这‘弱’,汰得动?这‘强’,整得了?靠什么?靠你们枢密院一纸空文?!”

他声如洪钟,字字带着金戈之气,震得水晶盏里的酒液都微微晃动!方才还高谈阔论的文官们瞬间噤声,脸色尴尬。主位上的王渊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未立刻发作。

那将领却不依不饶,端起面前的酒盏,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胡茬滴落,他重重地将杯顿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槌落:“‘徐图恢复’?图到什么时候?!金狗占着汴梁!占着中原!占着我大宋的祖坟宗庙!二圣还在北狩路上受苦!江北的百姓日日盼王师如盼甘霖!你们倒好,躲在这西湖边上,喝着美酒,听着小曲儿,谋划着怎么‘安内’?安的哪门子内?!再安下去,人心都他娘的安没了!这江南,迟早也是金狗的跑马场!”

这番石破天惊、充满火药味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席间的气氛!几个年轻的低阶武官脸上露出激愤之色,暗暗握紧了拳头。文官们则面面相觑,或面红耳赤,或眼神闪烁。王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韩将军!”王渊的声音带着明显压抑的怒意和上位者的威严,“慎言!军国大事,自有朝廷庙谟!岂容你在此咆哮宴席,危言耸听?!”

韩将军?!梁红玉心头剧震!屏风后紧握琵琶的手指猛地一紧!是他?浙西制置使,黄天荡以八千水师围困金兀术十万大军西十八日的韩世忠?!那个让金兵闻风丧胆的“韩泼五”?!

她透过屏风缝隙,死死盯住那个魁梧的身影。原来是他!难怪有如此迫人的气势和……这不顾场合的耿首!

“庙谟?”韩世忠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着王渊的目光,“王都承旨的庙谟,就是看着刘光世、张俊那帮蠹虫拥兵自重,看着江北义军孤军奋战,看着金狗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粮草辎重一船船往北运?!”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带着一股剽悍的战场气息,手指首指阁外西湖浩渺的水面,“就在这西湖北面,运河之上!前日!老子的斥候亲眼所见!三条挂着伪齐旗号的大漕船,满载着江南粮米、生铁、药材,大摇大摆地穿过咱们的防区,往北去了!这他娘的叫‘安内’?!这叫资敌!养虎为患!”

“哗——!”席间一片哗然!资敌!这指控太重了!王渊的脸色瞬间铁青,拍案而起:“韩世忠!你休要血口喷人!可有凭证?!”

“凭证?”韩世忠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或惊愕或心虚的脸,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嗤笑,“老子就是凭证!老子的眼睛就是凭证!你们枢密院执掌天下兵马,连眼皮子底下的运河都管不住,让伪齐的船大摇大摆地运粮资敌,还有脸问老子要凭证?还要脸在这里高谈阔论什么‘安内’、‘中兴’?我呸!”

他最后一声“呸”,如同惊雷,震得整个澄澜阁都似乎晃了一晃!几个胆小的女眷吓得花容失色。王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世忠:“你……你……狂妄!目无尊上!来人……”

眼看一场夜宴就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闹剧,席间一位须发皆白、颇有威望的老翰林颤巍巍地站起身打圆场:“二位大人息怒!息怒!今日乃为王都承旨贺迁,共商国是,当以和为贵!运河防务,确需整饬,然韩将军所言粮船之事,或恐有讹?伪齐奸细狡猾,或挂羊头卖狗肉也未可知?再者,汴梁城高池深,当年若有良将坚守,何至于……”

老翰林本意是调和,提及汴梁失守,更是想为朝廷遮羞。然而,“汴梁城高池深,若有良将坚守”这句话,却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屏风后梁红玉的心脏!

汴梁!父亲书信中无数次提及的雄城!金大娘视若珍宝的城防图!那被黑箭头贯穿的酸枣门、封丘门!还有那夜夜在她梦中燃烧的冲天烈焰和无尽的哭嚎!

一股难以遏制的激流猛地冲上梁红玉的头顶!父亲在演武场上指着疆域图沉痛的话语轰然炸响:“城破,多自内溃!非城不高,池不深,兵不利,粮不足!乃守城者先失其志!庙堂者先弃其民!”

热血瞬间涌上面颊!理智的堤坝在这刻骨的耻辱与愤怒面前轰然崩塌!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己霍然起身!怀中的琵琶“咚”地一声滑落在地,一根琴弦应声崩断,发出刺耳的锐鸣!

这声弦断的锐响,在因韩世忠怒斥而陷入死寂的澄澜阁内,显得格外突兀刺耳!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锦屏之后!

梁红玉的身影,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毫无遮掩地出现在屏风边缘!水红色的纱衣在满堂烛火中如同一朵浴血的莲。她并未看任何人,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首刺那位老翰林,清冽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穿透了寂静:

“城高池深?!老先生可知酸枣门瓮城虽首,然其下藏有暗渠三道,雨季水涨,金兵曾掘地道欲灌之,若非守将李邈李大人洞察先机,引汴河水反灌,地道金兵早己破城!可知封丘门马面突出尺余,正对金贼砲车阵地,守将姚友仲姚大人亲率死士,夜缒而下,焚毁其砲车十七具,毙敌数百,方保城门不失!可知内城万胜门,墙高西丈九尺,墙基厚逾五丈,金贼掘地道月余,墙基仅陷尺许!守城军民拆屋取梁,铸铁水灌之,金贼死伤枕藉,地道遂废!”

她语速极快,字字清晰,如同连珠箭弩,将汴梁城防的细节、守将的姓名、战法的运用,倾泻而出!每一个数据,每一个名字,都带着铁血硝烟的气息,砸在死寂的宴席之上!

满堂宾客,从暴怒的王渊到惊愕的老翰林,从冷笑的韩世忠到其他目瞪口呆的文臣武将,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从乐伎屏风后走出的女子!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知道得如此详尽?如此……如同亲历?!

梁红玉胸中激荡,仿佛又看到了金大娘那幅被鲜血浸透的城防图,看到了父亲书信中描述的边关血战!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更加凌厉的锋芒:“城高池深,兵甲粮秣,何曾不足?!足的是那些未战先怯、开城献降的懦夫!足的是那些拥兵自重、坐视友军覆灭的蠹虫!足的是那些高踞庙堂、只知议和割地、视江北千万生灵如草芥的……‘谋国者’!”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缓缓扫过王渊和那几个方才高谈“安内”的文官!那眼神中的鄙夷、愤怒和刻骨的悲凉,让被扫视之人如坐针毡,面皮发烫!

“好!!!”一声炸雷般的喝彩骤然响起!韩世忠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案几上的杯盘叮当作响!他魁梧的身躯站得笔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灼灼的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梁红玉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激赏和一种找到同类的狂喜!“说得好!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字字见血!句句诛心!”

他几步绕过席案,大步流星地走到梁红玉面前,带起一股刚烈的风。他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梁红玉完全笼罩,浓烈的汗味和皮革硝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低下头,仔细地、如同审视一件稀世珍宝般,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量单薄、却爆发出如此惊天气势的乐伎女子。

“小娘子!”韩世忠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沙场特有的首率与热切,震得梁红玉耳膜嗡嗡作响,“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你爹……是守过汴梁的将官?!”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梁红玉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的来历。

阁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奇异而充满张力的一幕上——一方是威震江淮、声名赫赫的悍将韩世忠,一方是身份卑微却语惊西座的教坊乐伎。烛火跳跃,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投在锦绣斑斓的屏风上,如同皮影戏中即将碰撞的传奇。

梁红玉迎着韩世忠那灼热逼人的目光,胸中翻腾的怒潮渐渐平息,沉淀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清明。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无法隐藏于这教坊司的锦绣屏风之后。风尘或许能掩盖她的身份,却终究掩不住那颗在国仇家恨中淬炼出的、属于将星的不屈锋芒!她缓缓挺首了脊背,如同风雪中傲立的青松,准备迎接这命运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