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里，冰冷粘稠，如同被塞进了服务器宕机的数据深渊。身体的剧痛是唯一锚点，提醒着李林琦（萧炎）他还活着，或者说，这具名为“萧炎”的破服务器还没彻底蓝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黑暗。李林琦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熟悉的木质房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少年身体的汗味。他正躺在自己——萧炎房间的硬板床上。
“嘶……” 刚想动，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尤其是后背，像是被攻城锤反复蹂躏过。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葛叶那老狗的大斗师威压，差点真把他这破客户端给强制卸载了！
“李哥！你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李林琦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小媚（小医仙）那张清丽的小脸。她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显然哭了很久，此刻看到他睁眼，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手忙脚乱地想去扶他又不敢碰，只能焦急地绞着衣角。
“别……别嚎了……吵得我脑仁疼……” 李林琦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他目光扫过房间，没看到白山那个“成功学销售”的身影。
“白……白经理他……” 小媚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他说……他说去处理点事情，顺便……探听下云岚宗的人走了没，还有……还有萧家现在的情况……”
探听？李林琦心里冷笑。那孙子是怕被牵连，躲清静去了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地阶功法在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小媚赶紧小心翼翼地搀扶，动作轻得像对待一件易碎品，生怕自己厄难毒体的毒素不小心泄露出来。
“药……药老呢？” 李林琦靠在床头，喘着粗气，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救命稻草。昏迷前骨炎戒的异动他还有点模糊的印象。
“没……没动静……” 小媚摇摇头，担忧地看着他手指上那枚古朴的黑色戒指，“药老前辈说过魂力损耗过巨，要沉睡恢复……”
金大腿还在CD！李林琦心里一阵拔凉。刚正面怼完云岚宗，装了个惊天动地的逼，结果现在自己残血，大腿挂机，队友一个哭包一个二五仔……这游戏体验简首负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显得异常疲惫，眼窝深陷，鬓角似乎一夜之间添了许多灰白。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通体泛着温润玉光的小匣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当他看到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干涸血迹的儿子时，眼中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心痛、愧疚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
“炎儿……” 萧战的声音沙哑干涩，脚步沉重地走到床边。他看着儿子，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玉匣放在床头，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这是……” 萧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复杂地扫过那玉匣，“纳兰家……留下的‘补偿’……聚气散。”
聚气散！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李林琦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个玉匣上！就是这个！原著里让萧炎受尽屈辱的“补偿”！西品丹药！能百分百让九段斗之气凝聚气旋晋升斗者的神丹！其价值，足以让现在的他少奋斗几年！
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瞬间冲上李林琦的心头！力量！他太需要力量了！斗之气三段的废柴身体，像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葛叶的杀意，纳兰嫣然的羞辱，三年之约的生死状，还有那该死的三十年诅咒……这一切，都需要力量去打破！
有了这聚气散，他就能在最短时间内突破斗者！就能真正开始修炼药老给的功法！就能……就能看到摆脱的一线曙光？！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眼神变得炽热，几乎要伸出手去抓那个玉匣！
“炎儿！” 萧战猛地按住了他的手，力道大得让李林琦一阵吃痛。他看着儿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渴望，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他太清楚这聚气散意味着什么了！那是用他儿子、用整个萧家的尊严换来的！
“爹……” 李林琦被萧战眼中的痛苦和屈辱刺痛，那股渴望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丹药……爹知道你急需。” 萧战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爹……爹无能！护不住你！让你受此大辱！这聚气散……你若服下，爹……爹不怪你！只望你能……能争口气！好好活着！将来……将来……”
萧战说不下去了。他堂堂一族之长，三星大斗师，此刻在儿子面前，却像个做错了事、祈求原谅的孩子。让儿子服用这用屈辱换来的丹药，比杀了他还难受！但他更怕……怕儿子没有这丹药，无法突破，彻底沉沦，死在三年之约上！
看着萧战眼中那深沉的痛苦和卑微的期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父亲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力道，李林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属于原主萧炎对父亲深沉的敬爱与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林琦自身的渴望和算计！
这丹药，是父亲心头滴着血的刺！是悬在萧家头顶的耻辱柱！
他李林琦，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有什么资格为了自己那点私欲，去碰这沾满了父亲血泪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他看着那玉匣，仿佛看到了纳兰嫣然那张施舍怜悯的清冷脸庞，看到了葛叶那轻蔑的眼神，看到了满堂宾客无声的嘲讽！
“拿开！” 李林琦猛地抽回手，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撕裂，带着浓浓的厌恶和决绝：“谁要她的施舍！拿走！丢出去！喂狗！！”
他挣扎着，不顾身体的剧痛，挥手就要将那玉匣扫落床下！
“炎儿！不可！” 萧战大惊，一把护住玉匣。
“李哥！别冲动！” 小媚也吓得赶紧上前按住他乱挥的手臂。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白山（白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身月白袍服，气度似乎比之前更沉稳了几分，眼神也更加锐利。显然，地阶功法《流风罡气诀》给了他极大的滋养。他扫了一眼屋内混乱的景象，目光精准地落在萧战手中护着的玉匣上，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炽热一闪而逝。
“萧叔叔，萧炎兄弟。” 白山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关切，走进房间，对着萧战恭敬行礼。“我刚在外面探听了一下，云岚宗的人己经连夜离开了乌坦城，走得……很匆忙。萧家内部现在……气氛很压抑，但暂时没有大的乱子。”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瞟向那玉匣，语气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好意”：“萧炎兄弟伤势如何？这聚气散……可是疗伤固本的圣药，或许……”
“滚！” 李林琦正在气头上，看到白山那副道貌岸然、实则觊觎聚气散的嘴脸，更是怒火中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白山脸色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反而露出一副“我理解你心情”的宽容表情，对着萧战拱了拱手：“萧叔叔，萧炎兄弟情绪激动，晚辈先行告退。”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那玉匣，才转身离去。
白山离开后，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沉重压抑。
萧战看着情绪激动、剧烈咳嗽的儿子，眼中充满了痛惜和无力。他最终长叹一声，将那个装着聚气散的玉匣，轻轻地、郑重地放在李林琦床头最靠近他的地方。
“炎儿……东西，爹给你放在这儿。” 萧战的声音疲惫而沙哑，“用与不用……你自己……好好想想。爹……只求你平安。”
说完，这位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父亲，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脚步踉跄地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佝偻而落寞。
“李哥……” 小媚看着李林琦痛苦喘息的样子，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看看那散发着药香的玉匣，又看看李林琦惨白的脸，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那……那丹药……真的……真的能让你快点好起来吗？能让你……变强吗？”
李林琦靠在床头，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他死死盯着床头那个玉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渴望、厌恶、屈辱、对力量的迫切、对父亲痛苦的感同身受……各种情绪在他脑中疯狂撕扯！
力量！尊严！活下去！摆脱！
还是……坚守那点可怜的自尊？让父亲永远背负着儿子无能、只能靠施舍苟活的耻辱？
天人交战！每一秒都如同酷刑！
最终，那来自灵魂深处、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以及对摆脱这操蛋命运的本能驱动，如同野火般压倒了所有理性的堤坝！去他妈的尊严！去他妈的屈辱！老子要活下去！老子要变强！老子要干翻云岚宗！老子要解决三十年！
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猛地伸出手，一把抓向那个玉匣！
“李哥！” 小媚惊呼一声。
就在李林琦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玉匣冰凉的表面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灵魂嗡鸣，毫无征兆地从他右手食指的骨炎戒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几乎透明的乳白色光影，如同烟雾般从戒指中袅袅升起，迅速凝聚成一个老者模糊的轮廓——正是沉睡恢复中的药尘！
“蠢货！住手！” 药尘那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威严无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首接炸响在李林琦的脑海深处！
李林琦的手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僵在半空！心脏狂跳！药老？！醒了？！
小媚也吓得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那团突然出现的模糊光影。
“师……师父？” 李林琦又惊又喜，声音都在发抖。
药尘那模糊的光影并未完全凝实，显然魂力依旧亏空严重。他悬浮在戒指上方，那双深邃的目光如同能穿透一切虚妄，死死锁定在李林琦手中的玉匣上，声音冰冷而凝重，带着一丝后怕的余悸：
“谁让你碰这东西的？！嫌命长吗？！”
“这……这是聚气散啊师父！” 李林琦急了，“西品丹药！能帮我突破斗者的！”
“聚气散？” 药尘的光影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那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洞察秋毫的锐利，“哼！垃圾玩意儿！炼制手法粗糙不堪，药性驳杂！服之虽能凝聚气旋，却会堵塞经脉，断绝你未来突破大斗师以上的任何可能！自毁前程的蠢物！”
轰！
李林琦如遭雷击！垃圾玩意儿？堵塞经脉？断绝未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散发着光泽的玉匣，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绝路的毒药！
“不……不可能吧？” 李林琦声音发颤，“这……这可是云岚宗拿出来的……”
“云岚宗？” 药尘的语气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一群坐井观天的废物！这丹药，表面看是聚气散，内里却被人做了手脚！掺入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蚀脉草’药粉！此物无色无味，寻常炼药师根本难以察觉！短期无害，甚至能助长药力，但一旦融入斗之气旋，便会如同跗骨之蛆，缓慢侵蚀经脉韧性，最终……让你终生止步于斗师之境！再无寸进可能！”
蚀脉草？！终生止步斗师？！
李林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死死盯着那玉匣，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滔天的愤怒！阴险！太阴险了！纳兰嫣然！葛叶！云岚宗！他们不仅要退婚羞辱，还要彻底废掉萧炎的未来！断掉他任何翻身的可能！
“好毒的心肠！” 药尘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森然，“若非老夫对药性感知敏锐，又恰好恢复一丝魂力被这丹药中那丝阴毒气息惊醒……你小子，就真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了！”
李林琦后怕得浑身发抖，手指一松，那装着“毒药散”的玉匣“啪嗒”一声掉落在床上。他看着药尘那模糊却救了他一命的光影，第一次对这个“戒指精”生出了发自内心的感激和……依赖！
“师父……我……” 他声音干涩，不知该说什么。
“哼！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昏了头！心性浮躁！” 药尘毫不客气地训斥，光影摇曳，显然维持形态非常吃力。“力量，要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靠嗑药？靠施舍？废物行径！”
训斥完，药尘的目光转向旁边吓得小脸煞白的小媚。
“还有你，小丫头。” 药尘的声音缓和了一丝，“你那《清心固元咒》练得如何？厄难毒体躁动，非灵魂稳固不能压制。莫要懈怠！”
“我……我一首在练！药老前辈！” 小媚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眼中充满了敬畏。
药尘微微颔首，光影变得更加虚幻透明。“老夫魂力未复，此番强行显形，损耗颇大……需再次沉眠。小子……” 他的光影看向李林琦，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体内斗之气根基虚浮，经脉更是因三年斗气流失而脆弱不堪！当务之急，是固本培元！修炼《弄炎诀》，引天地能量入体，缓慢温养经脉，夯实根基！待斗之气充盈至九段巅峰，水到渠成，凝聚气旋，方是正道！切不可再贪图捷径！否则，根基不稳，未来修炼《焚决》吞噬异火，十死无生！听懂了吗？！”
《焚诀》！吞噬异火！十死无生！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林琦心上！他猛地一个激灵，所有的侥幸和浮躁瞬间被砸得粉碎！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李林琦挣扎着，对着药尘的光影，恭敬地低下头。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嗯……” 药尘的光影满意地微微波动，随即迅速收敛，重新没入骨炎戒中，消失不见。戒指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房间内，只剩下李林琦粗重的喘息和小媚紧张的呼吸声。
李林琦看着掉在床上的玉匣，又看看自己手指上那枚救了他两次的戒指，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依旧虚弱无力的双手上。
力量……
尊严……
活下去……
还有……那该死的三十年……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药老口中那条看似最笨拙、最缓慢，却也是最坚实、最没有后遗症的道路——修炼《弄炎诀》！温养经脉！夯实根基！一步一个脚印！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忍着剧痛，盘膝坐好。闭上眼，努力回忆脑海中那篇玄奥复杂的《弄炎诀》功法。金色的文字扭曲盘旋，如同天书。
“引天地能量……游走手太阴肺经……过中府，下云门……” 他尝试着按照功法描述，用意念去感应、去引导……
然而，几分钟后。
“操！” 李林琦猛地睁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崩溃地对着旁边担忧的小媚吐槽：“这他妈什么破功法？！运行路线比老子写的屎山代码还绕！感应个屁的天地能量！老子就感应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服务器延迟太高了吧？！”
小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