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服务器主机,被厚重的淤泥包裹,只有核心处理器还在徒劳地发出微弱的运行嗡鸣,试图重启,却一次次被过载的报错日志淹没。
“Error: 生命体征异常!”
“Warning: 灵魂损伤过载!”
“Critical: 尊严模块崩溃……”
李林琦(萧炎)的意识在破碎的代码洪流中沉浮,白山(白山)那恶毒的诅咒如同最顽固的病毒,反复刷屏——“没有力量,你就是条任人宰割的狗!”“看着萧家……一点点被碾碎!”“这就是你……冲动的代价!”
冰冷的金币混合着滚烫鲜血的触感,如同烙印,烫在灵魂深处。
“呃……”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呻吟,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枷锁。李林琦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剧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瞬间席卷而来!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稍微一动,全身的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尤其是胸口,闷痛得如同被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李哥!你醒了!!” 小媚(小医仙)带着哭腔的惊喜尖叫在耳边炸响。
李林琦艰难地转动眼珠,模糊的视线好半天才聚焦。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带着霉味的薄被。这不是他的房间!看陈设,像是萧家下人住的偏房,简陋而潮湿。小媚红肿着眼睛趴在床边,脸上泪痕交错,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担忧。
“这……是哪儿?” 李林琦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灼痛。
“是……是后厨刘婶的空屋子……” 小媚抽噎着解释,“你……你在当铺吐血晕倒……我……我背不动你……是……是路过的几个好心人帮忙……才把你抬到这里来的……我不敢带你回主屋……怕……怕萧叔叔看到更担心……”
李林琦的心猛地一沉!父亲……他不敢想象父亲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怎样!
巨大的屈辱感和更深的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立刻被小媚死死按住。
“别动!李哥!你伤得很重!内伤又加重了!” 小媚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大夫……大夫来看过了,说……说你急怒攻心,气血逆行,脏腑受损……必须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端过一个粗瓷碗,里面是黑乎乎、散发着浓重苦涩气味的药汁,“快……快把药喝了……”
李林琦看着那碗药,又看看小媚哭肿的眼睛,再感受着身体里那如同破风箱般西处漏风的虚弱感,一股冰冷的绝望悄然蔓延。静养?萧家等得起吗?父亲等得起吗?
他闭上眼,白山那施舍金币的嘴脸,老掌柜淫邪的目光,当铺护卫冰冷的杀气,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轮番闪现!还有耳边那挥之不去的、族内长老们绝望的争吵——坊市租金收不上来!药材见底!护卫没钱买药!父亲变卖家产!
钱!钱!钱!
这个冰冷的字眼,此刻比任何斗技功法都更沉重!更迫切!
他必须弄到钱!立刻!马上!不计代价!
“小媚……” 李林琦的声音干涩而决绝,他睁开眼,死死盯着小媚,“我……我要去坊市!”
“坊市?!” 小媚吓得差点打翻药碗,声音都变了调,“不行!李哥!绝对不行!你的身体……”
“扶我去!” 李林琦低吼,眼神里是近乎疯狂的执拗,“不去……萧家就完了!扶我去!”
小媚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了,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和嘴角残留的干涸血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李林琦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撑起身体,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带出丝丝血沫,“扶我去……或者……我自己爬过去!”
看着李林琦那副随时会再次倒下的惨状和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小媚终于屈服了。她咬着嘴唇,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李林琦如同软泥般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这间弥漫着霉味的下人房。
乌坦城,东坊市。
这里是乌坦城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区域之一。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喧嚣而充满烟火气。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药材的清香、魔兽材料的腥臊、食物的油烟、还有汗水和尘土混合的市井气息。
然而,当李林琦在小媚的搀扶下,如同两个刚从难民堆里爬出来的乞丐,踉跄着出现在坊市入口时,这片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过来!
惊愕!好奇!鄙夷!幸灾乐祸!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
“看!是萧家那个废物少爷!”
“啧啧,就是他!把纳兰家大小姐休了那个?”
“听说在万利当铺吐血了?活该!得罪了云岚宗,还敢出来晃?”
“看他那副死狗样!萧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惹祸精!”
“离他远点!晦气!别沾上云岚宗的霉头!”
恶毒的议论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在李林琦和小媚身上。那一道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着他们本就脆弱的神经。小媚吓得脸色更白,头埋得更低,搀扶着李林琦的手都在发抖。
李林琦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腥味。他强迫自己挺首那虚弱不堪的脊梁,无视那些噬人的目光和恶毒的言语,目光如同鹰隼般,在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招牌上飞快扫过。
药材铺……武器铺……防具店……杂货摊……
他需要找到能快速变现的东西!需要找到能让他“空手套白狼”的机会!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没有本钱,没有实力,没有信誉,在这弱肉强食的坊市里,他连条有价值的门路都找不到!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他和小媚如同过街老鼠般,忍受着周围指指点点的屈辱,艰难地穿过人流,快要走到坊市中段时——
“哟!这不是我们萧家百年不遇的‘休妻’天才吗?”
一个充满戏谑和恶意的声音,如同破锣般,突兀地在人群前方响起!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只见一群衣着光鲜、神态倨傲的年轻人堵在了路中央。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骚包的锦缎袍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的笑容,正是加列家族的二少爷,加列奥!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狗腿子,也个个面带嘲弄,眼神不善。
加列奥抱着双臂,如同看猴戏般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李林琦和小媚,目光尤其在李林琦嘴角的血渍和小媚苍白清丽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淫邪的弧度:“啧啧啧,萧炎少爷,怎么搞成这副德性了?该不会是休了纳兰大小姐,伤心欲绝,吐血三升吧?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狗腿子们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窃笑起来。
“不过嘛……” 加列奥话锋一转,目光更加赤裸地在小媚身上扫视,“你身边这小妞倒是水灵得很。怎么?萧家穷得揭不开锅了,要靠卖丫鬟度日了?这小脸蛋,这身段……啧啧,卖给万花楼,应该能值不少钱吧?要不要本少爷帮你牵个线?价钱好商量!哈哈哈!”
“你……你无耻!” 小媚气得浑身发抖,小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下意识地往李林琦身后缩。
李林琦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同被浇了汽油的干柴!加列奥!这个在原剧情里就被萧炎踩过的龙套!现在也敢跳出来当众羞辱他!羞辱小媚!新仇旧恨,连同当铺的屈辱,白山的羞辱,云岚宗的压力,萧家的困境……所有的憋屈和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
“加列奥!!” 李林琦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加列奥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杀意,混合着穿越者被逼到绝境的不甘和疯狂,轰然冲出!竟暂时压下了身体的虚弱和伤痛!
“怎么?废物还想动手?” 加列奥被他眼中的凶光吓了一跳,随即感到被冒犯,脸上轻蔑更甚,对着身后一个气息明显达到斗者级别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阿豹!教教我们萧家天才,什么叫规矩!”
那名叫阿豹的护卫狞笑一声,一步踏出,属于斗者的气势轰然爆发!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劲风,毫不留情地朝着李林琦虚弱不堪的身体狠狠扇来!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以李林琦现在的状态,不死也得重伤!
“李哥小心!” 小媚失声尖叫,想推开李林琦,却根本来不及!
周围的人群发出惊呼,不少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手掌即将拍中李林琦面门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李林琦右手食指的骨炎戒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冰冷、精准、不容置疑的灵魂指令,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李林琦混乱的意识!
“蠢货!左后方三步!摊位上!那堆引火的‘赤磷粉’!灵魂感知!控火!凝于指尖!弹射!目标——他的眼睛!立刻!!!”
药老!是药老!
在这生死关头,那个魔鬼甲方爸爸的身音,竟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林琦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对指令的机械服从,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
意念如同离弦之箭,在《锻魂锁脉诀》的锁链间隙中,强行分出一缕,狠狠刺向指令所指的方向!左后方三步!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一堆用粗糙油纸包着的、暗红色的粉末——赤磷粉!一种极其廉价、遇高温或剧烈摩擦极易燃烧的引火物!
灵魂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捕捉到那堆粉末!意念强行驱动!控火!凝于指尖!
李林琦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裂了一部分!精神力瞬间被抽空!但他不管!他猛地抬起颤抖的右手食指,对着那护卫阿豹近在咫尺、充满狞笑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一弹!
嗤——!
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只有米粒大小的橘红色火星,如同被无形的弓弦射出,划过一道极其短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堆暴露在空气中的赤磷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林琦那徒劳的、可笑的一指。加列奥脸上的狞笑更加得意。阿豹的手掌距离李林琦的脸颊己不足一寸!
然而,就在那点微弱的火星接触到赤磷粉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坊市所有的喧嚣!
一团炽烈无比、足有脸盆大小的橘红色火球,毫无征兆地从那小摊上猛地腾起!狂暴的火焰如同被激怒的火龙,带着恐怖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气味,疯狂地席卷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护卫阿豹!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云霄!
阿豹那只拍向李林琦的手掌,连同他半条手臂和半边头发、眉毛,在接触到那狂暴火球的瞬间,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皮肉焦糊的味道混合着毛发烧焦的恶臭猛地弥漫开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破麻袋,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街道对面的墙壁上,又滑落在地,抱着焦黑冒烟的手臂疯狂打滚哀嚎!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喧嚣的坊市,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加列奥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变成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身后的狗腿子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如同鹌鹑般缩在一起!
小媚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团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和李林琦依旧伸着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而李林琦……
在弹出那一点火星、引爆赤磷粉的瞬间,他就感觉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全靠小媚死死搀扶才勉强站稳。精神力彻底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和灵魂撕裂般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看着地上哀嚎翻滚、如同被烤焦猪蹄般的阿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根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食指……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一丝报复性的念头,如同火星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过:
“操……甲方爸爸的魔鬼训练……烤红薯的控火要求……原来……原来真他妈的……能烤猪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