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棂,在涂山容容卧房的地板上流淌。角落里,黄落天被裹得像只蚕蛹,扔在铺了厚厚绒毯的软榻上,呼吸沉重,带着未散的酒气。
不知过了多久,火烧火燎的干渴感像砂纸一样磨着他的喉咙,硬生生将他从深沉的醉意中拽出来几分。落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他渴,渴得要命。
身体遵循着本能行动,他挣扎着从裹紧的浴巾里抽出胳膊,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脑袋沉重得像灌了铅,脚下仿佛踩着棉花。他环顾西周,昏暗的房间里,家具轮廓模糊。
目标锁定——窗边矮几上,一盆枝叶青翠的观赏植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水灵。
落天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仿佛找到了甘泉的源头。他手脚并用地爬下软榻,踉跄着扑到花盆边。
双手捧起那沉甸甸的陶盆,毫不犹豫地将脸埋了进去,对着的土壤和植物的根部,“咕咚咕咚”地猛吸了几口带着土腥味的……水?
“噗……咳咳咳!”想象中的清冽甘泉变成了满嘴的泥腥和植物根须,落天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丝丝。他茫然地松开手,陶盆“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滚了几圈,泥土洒了一地。他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和沾着泥水的嘴角,又看看那狼藉的花盆,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喉咙更干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涂山容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静静地站在门口。翠绿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地映照出落天此刻的狼狈:头发凌乱,脸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和不知哪里蹭的泥印子,嘴角沾着土,双手脏污,正对着打翻的花盆一脸懵懂,脚下是一片狼藉的泥土和水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容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仿佛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模样。她平静地走进来,将醒酒汤放在旁边完好的小几上,仿佛没看见地上的混乱。
“醒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让落天一个激灵,酒意瞬间又吓跑了几分。
“容…容容?”落天有些结巴,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脚下却绊到软榻边缘,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震得脑袋嗡嗡响。
容容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掏出一块素净的手帕,动作堪称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泥印和嘴角的污渍。
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让落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比雅雅的寒气还让他心惊胆战。
擦完脸,她又自然地拉起他脏兮兮的手,用剩下的干净帕子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专注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
落天僵着身体,大气不敢出。容容越是平静,他心里的鼓就敲得越响。这无声的照顾,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他头皮发麻。
“喝点汤,暖暖胃。”容容终于开口,端起那碗温度适中的醒酒汤递到他嘴边。落天不敢拒绝,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汤水滑入胃里,带来一丝熨帖,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头的寒意和越来越浓的不安。
喝完汤,容容扶着他重新躺回软榻,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软榻边。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落天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闭上眼睛,努力装睡,希望能蒙混过关。
然而,那两道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如同实质的芒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落天装睡装得浑身僵硬,冷汗都浸出来了。终于,他忍不住偷偷掀开一条眼缝。
昏暗的光线下,容容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翠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一场即将撕裂平静海面的风暴。
“!!!”落天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睁大眼睛,差点从软榻上弹起来,“容…容容?!你…你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恐和颤抖。
容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我?”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柔缓,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我在想啊……”
她的目光落在落天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落天,你昨晚……玩得挺花呀?”
落天的心猛地一沉,昨晚在“云梦泽”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雾气、暖池、三个美丽的狐妖小姐姐、舒适到让他忘乎所以的按摩……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容容仿佛没看见他的惊恐,继续用那种轻柔的、仿佛闲聊般的语气说道:“三个呢,精挑细选,手法最好的?嗯?”
她微微倾身,靠近了些,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在落天眼中却如同最恐怖的梦魇。
“就那么……舒服吗?”
巨大的压迫感和宿醉未消的混沌感同时袭来。落天此刻脑子像一团浆糊,理智被恐惧和酒精残留搅得稀碎。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晕乎乎地、带着点委屈和抱怨的口气嘟囔道:
“是…是挺舒服的啊……没办法,蓉蓉你……你太小了嘛……”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
容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那双翠绿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着一种落天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几乎要将他冻结的怒意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了落天几秒,那目光仿佛己经将他凌迟了千百遍。然后,她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阳光将落天唤醒。宿醉的头疼如同无数小锤在敲打他的太阳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右脚踝传来一阵冰凉的禁锢感,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哗啦”声。
落天低头一看,瞬间血液都凉了半截。
一根足有拇指粗细、闪烁着乌沉冷光的金属锁链,一端牢牢地铐在他白皙的脚踝上,另一端则缠绕在软榻旁边一根异常坚固、显然是专门加固过的雕花床柱上。
锁链的长度……刚好够他在软榻周围一米范围内活动,想走到门口或者窗边?门都没有!
“容容!!!”落天惊恐地大叫起来,用力扯了扯锁链,纹丝不动。这材质绝非普通凡铁!
房门应声而开。涂山容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早餐,脸上是完美无缺的、温柔可亲的笑容,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眼前也没有一条锁链。
“醒了?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她将早餐放在小几上,动作优雅。
“容容姐!这…这是做什么?!”落天指着脚踝上的锁链,声音都在发抖,“快解开!我知道错了!我昨天喝多了胡说八道!我……”
“错?”容容歪了歪头,笑容甜美依旧,“你哪里错了?享受享受,不是人之常情吗?”她刻意加重了“享受”两个字。
“我……”落天语塞,急得满头大汗,“我保证!我发誓!我再也不去‘云梦泽’了!我以后就乖乖待在家里静养!哪里都不去!你解开好不好?”
“解开?”容容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翠绿的眸子近距离凝视着他,那眼底深处是毫无温度的寒潭,“那不行呢,落天。”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锁链,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毒蛇吐信。
“我怎么能确定……解开之后,你会不会又觉得无聊,或者觉得哪里然后……”她顿了顿,笑容加深,却带着致命的威胁,跑去找‘三个’、‘西个’、甚至更多‘手法好’的姐姐妹妹们……‘玩’呢?”
“我……”落天彻底哑口无言,看着容容那美丽却如同深渊的笑容,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颓然地瘫坐回去,看着脚踝上那冰冷的枷锁,再看向眼前这个掌控着他一切、连灵魂都仿佛被其看透的涂山二当家。
容容首起身,恢复了她一贯的从容:“好了,别想太多。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她转身走向门口,仿佛只是来送个早餐。
走到门边,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个堪称“纯良无害”的微笑:
“对了,今天天气不错。你就在这里,好好‘沉淀灵魂’吧。”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和空气,只留下落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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