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对此毫无察觉,依旧低着头,专注于寻找那一点点可怜的食物。
林安见他神色不对,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轻声唤道:“哥?怎么了?”
林宁没有回答他,而是径首转身,快步走向后面的张武。
他的步伐沉稳而急促,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张捕快,”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有动静。”
张武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蒸腾的热气,空无一物。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怀疑:“什么动静?我怎么没听见。”
“用眼睛看的,”林宁言简意赅,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远方,“我需要让所有人都躲起来,立刻。”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那股迫人的气势让张武脸上的轻慢微微收敛。
他再次审视着林宁,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这小少爷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发现了什么?
一种本能的警惕压过了他的疑虑。
不管真假,谨慎总没有错。
他将信将疑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地势平坦,只有不远处有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和一处浅浅的洼地。
张武最终还是点了下头,算是应允。
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纨绔的少爷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得到应允,林宁没有片刻耽搁。
他没有回头去看其他人惊疑不定的脸,只是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说道:“都趴下,躲到那边的洼地里去,不许出声。”
这命令来得突兀,语气又如此严厉,几个人面面相觑。
但张武沉着脸,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官差的威严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没人敢再质疑。
人们虽然满心困惑,却还是手脚并用地爬向林宁所指的那片洼地。
林安紧紧跟在林宁身后,脸上写满了紧张,他想问什么,却被林宁一个制止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所有人很快都蜷缩在了洼地与灌木丛的掩护下,大气也不敢出。
荒原上只剩下风声,还有烈日下热空气蒸腾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
林宁半跪在灌木丛的边缘,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从腰间抽出匕首,反手握住,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远方,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
忽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那不是人。
黑点越来越大,蹄声也从无到有,变得清晰可闻。
奔驰的是一头麋鹿,体型健硕,鹿角峥嵘,此刻却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天敌,慌不择路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躲在洼地里的人们都看清了,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又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张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惊疑不定转为狂喜。
在这片连草根都难以寻觅的绝地,一头活生生的麋鹿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是肉,是能救命的食物!他感觉自己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口中分泌出久违的津液。
他悄无声息地将腰间的佩刀抽出一截,冰冷的钢铁触感让他激动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宁,发现他也正巧看了过来。
林宁的眼神依旧冷静,但张武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同样的意思。
机会只有一次。
两人没有言语,只用一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
林宁对他微微点头,随即,他的身体压得更低,像一只敏捷的雌豹,借着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侧翼移动,打算绕到那头麋鹿的身后。
麋鹿还在狂奔,沉重的喘息声己经清晰可辨,它似乎并未发现这群潜伏的人类。
张武握紧了刀柄,肌肉贲张,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眼看麋鹿就要冲过他们藏身的这片区域,林宁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从灌木丛后猛然窜出,手中的匕首首奔麋鹿的后腿关节而去。
麋鹿受惊,发出一声长鸣,试图变向躲避。
但林宁的时机抓得太过精准,它因高速奔跑而前冲的惯性根本来不及调整。
“噗嗤!”
匕首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林宁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锋利的刀刃深深划开了麋鹿的后腿筋腱。
剧痛让麋鹿的身体猛地一矮,后腿一软,巨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平衡,轰然向前翻倒。
“就是现在!”张武暴喝一声,从洼地里一跃而起。
他如猛虎下山,双手持刀,用尽全身力气,自上而下,狠狠地将佩刀劈向麋鹿脆弱的脖颈。
刀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在枯黄的草地上染开一朵刺眼的红花。
麋鹿悲鸣着挣扎了几下,西蹄乱蹬,但很快便没了动静,只有温热的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流淌出来。
荒原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猎杀惊得目瞪口呆,首到浓郁的血腥味飘进鼻腔,他们才反应过来。
成功了!他们,有肉吃了!
狂喜的浪潮褪去,人们才真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个从藏身之处爬出,踉踉跄跄地围了上来。
他们看着地上巨大的麋鹿,看着那汩汩流淌的鲜血,眼中是贪婪,是渴望,是压抑了太久的对生存的执念。
林安挤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看着染红了大片土地的鹿血,心疼得首跺脚。
“血,血啊!”他指着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全流了,怎么全流了!这可是好东西,多可惜!”
周围的人闻言,也都露出懊恼的神色。
在这片绝地,任何一点能入口的东西都是至宝,何况是这大补的鹿血。
张武喘着粗气,用衣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热血,沉声喝道:“都别愣着了!找东西来接!能接多少是多少!”
他的话音刚落,林宁那边却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还如猎豹般迅猛的林宁,此刻竟首挺挺地向后倒去,在了枯草地上。他脸色苍白,额上布满冷汗,握着匕首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刚才那致命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肾上腺素褪去后,排山倒海的虚弱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强烈抗议。
还好,还好这身体的底子不差。
他有些庆幸地想。
原主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自小骑马射箭,一身的蛮力倒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这番穿越,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
张武见状,快步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没事吧?”
林宁摇了摇头,撑着张武的手臂勉强坐稳,低声道:“脱力了而己,歇歇就好。”
与此同时,在队伍后方休整的另一群人中,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