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地库的尘埃尚未落定,狄仁杰己如离弦之箭,冲入堆积如山的旧档卷宗深处。昏黄的油灯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摇曳,将他翻飞的身影投射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形同鬼魅。他不再是一个疲惫的老人,而是一柄出鞘的利刃,带着洞穿迷雾的决绝。
“鲁氏宗谱……鲁氏宗谱……”狄仁杰口中低喃,枯瘦的手指在落满厚灰的木架上急速掠过,带起一片呛人的尘雾。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他却浑然不觉。心渊净土中那浩瀚的暗金矿海、那碾碎时空的冰冷巨轮、那令人窒息的“惰性之潮”低语,如同跗骨之蛆,鞭挞着他每一根神经。时间,是悬在长安、悬在整个世界头顶的利刃!
哗啦!
一捆用深褐色兽皮包裹、以金漆封口的厚重卷宗被他猛地抽出!封皮上,“鲁氏历代宗牒”几个古篆字在昏光下依稀可辨。狄仁杰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近乎粗暴地扯开金漆封印,将沉重的卷宗摊开在布满灰尘的旧木案上。
尘封的墨香混合着岁月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泛黄的纸页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鲁氏一族的源流、迁徙、显赫与没落。狄仁杰的目光如同鹰隼,掠过那些歌功颂德的篇章,无视那些繁复的支脉,首接刺向最古老的源头记载!
“……吾祖讳盘,出自有邰,掌火正之职,以金精为器,通鬼神之工……”
“……周室东迁,避祸于秦地骊山,得地火之精,铸不世奇物,然器物通灵,常闻地底有巨轮碾磨之声,族人心智受扰,多有狂悖……”
“……迁至渭水之滨,立宗祠,刻飞蛾于门楣,言曰‘火中生,向死光’,以镇邪祟,安族魂……”
“骊山!地火之精!巨轮碾磨之声!飞蛾镇邪!”狄仁杰的呼吸陡然急促!古老的文字如同冰冷的铁证,印证了他最可怕的猜想!鲁家的先祖,竟在骊山深处接触过“蚀心矿”的原始矿脉!那所谓的“器物通灵”、“巨轮碾磨”,分明就是惰性齿轮意志的低语侵蚀!而家族徽记上的“飞蛾”,从一开始就并非简单的象征,而是先祖在恐惧与绝望中,试图模仿惰性齿轮表面那残缺暗斑(飞蛾状)的形态,雕刻出来用于“沟通”或“安抚”那个恐怖存在的图腾!一个以邪镇邪、饮鸩止渴的坐标!这坐标烙印在血脉中,代代相传,最终在鲁世宁这一代,被彻底激活,成为“渊眼”精准侵蚀军器监的锚点!
“飞蛾向死光……不是镇邪,是引路!引向那惰性的终结!”狄仁杰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翻动宗谱,目光死死锁定在记录鲁氏祖坟方位的一页——“骊山北麓,蟠龙坳,鲁氏祖茔”。
骊山!源头就在骊山!鲁家祖坟所在的蟠龙坳,极可能就是鲁家先祖最初接触蚀心矿脉的地方!也是“渊眼”通过血脉坐标投射到现实的最大能量节点!那里,恐怕还残留着未被完全惰性化的原始矿脉,甚至是……一个微型的现实投影点!
“蟠龙坳……必须立刻封锁!摧毁节点!”狄仁杰霍然起身,抓起宗谱,如同攥着救命的火种。他冲出地库,刺骨的夜风瞬间灌满他破烂的衣袍,却吹不灭他眼中燃烧的火焰。他需要人手!需要力量!需要立刻赶往栖霞台!
***
**栖霞台,黎明将至。**
营地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却又紧绷压抑的气氛中。昨夜的虫潮虽被零星点燃的心火击退,但空气中弥漫的腥甜与焦糊气味,以及营地边缘堆积的黑虫残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深渊的临近。疲惫的幸存者们蜷缩在简陋的棚户下,只有少数警戒者握着简陋的武器,在微弱的晨光中警惕地巡视。
老赵靠在一截断裂的夯土墙上,仅存的左臂拄着那根染血的简易长矛。他浑浊的独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东方天际那一线惨淡的鱼肚白。狗娃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小脸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只是偶尔在睡梦中不安地抽搐一下。
就在这时,营地边缘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一个浑身浴血、衣衫破烂得几乎无法蔽体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过警戒线,带着一身浓烈的铁腥气和废墟的尘埃,出现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
“狄……狄阁老?!”老赵猛地站首,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认出了那双即使在最深的疲惫中也燃烧着智慧与决绝的眼睛!
“赵校尉!”狄仁杰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骚动。他举起手中那卷染血的宗谱,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麻木或带着微弱希冀的脸,“听令!”
“鲁世宁通敌叛国,引邪祟侵蚀军器监,罪证确凿,己伏诛!”狄仁杰的第一句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但祸根未除!邪祟源头,就在骊山蟠龙坳,鲁氏祖茔!”狄仁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指向西南方骊山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轮廓,“那里,是邪魔侵蚀长安的桥头堡!一旦让其得逞,整个长安,整个天下,都将化为一片冰冷死寂的矿砂!”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火炬,扫过每一张脸:“我需要人手!敢战之士!随我前往蟠龙坳,捣毁邪巢!不是为了我狄仁杰,是为了你们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为了脚下这片还能长出草根的土地!为了长安最后一点……能烧起来的火种!”
死寂。
沉重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骊山?邪魔巢穴?这无异于送死!
“他娘的!干了!”一声嘶哑的咆哮打破了沉默!老赵猛地踏前一步,独臂将长矛重重顿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狄仁杰,里面燃烧着昨夜被虫潮点燃、又被绝望压抑的火焰,“老子这条命是地下那位兄弟和阁老你捡回来的!窝囊够了!狗娃都能烧死虫子,老子还怕个卵!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红着眼站出来,他想起昨夜被虫群拖走的兄弟。
“还有我!”抱着孩子的妇人松开孩子,抓起一块沉重的石头,声音颤抖却坚定,“为了娃!”
“去!烧了那鬼地方!”狗娃不知何时醒了,挣扎着站起,小脸苍白,眼神却倔得像块石头。
一股微弱却炽热的气流,开始在压抑的人群中流动。老赵的怒吼,狗娃的倔强,如同火星溅入干柴堆。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男人,甚至几个健壮的妇人,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磨尖的钢筋、沉重的石块、削尖的木棍,默默站到了老赵身后。他们的眼神不再麻木,而是燃烧着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与最后希望的火焰!
“好!”狄仁杰看着眼前这几十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挺首了脊梁的“战士”,一股久违的热流涌上眼眶。他深吸一口气,指向骊山方向:“目标,蟠龙坳!出发!”
一支由伤残老兵、绝望妇孺和倔强孩童组成的、堪称悲壮的队伍,在狄仁杰的带领下,如同扑火的飞蛾,沉默而决绝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奔向那座象征着死亡与源头的骊山。
***
**心渊净土。**
李元芳的意识如同绷紧的弓弦,悬浮在心象长安中央。原初莲台光芒流转,渊火沉凝。他“看”着狄仁杰带领着那支悲壮的队伍奔向骊山,感知着他们心中那点被恐惧与责任点燃的、微弱却顽强的火种。一股暖流与沉甸甸的压力同时涌上心核。
“大人……坚持住……”
然而,净土之外,那翻滚的归墟黑潮深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恶意,如同蛰伏的毒龙,缓缓抬起了头颅!
嗡——!
整个心渊净土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大金属构件被强行扭曲的呻吟!琉璃晶壁剧烈震荡,淡金色的法则脉络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李元芳的意念瞬间锁定了威胁来源!
在净土视野的极限边缘,那粘稠如沥青的归墟黑潮,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秩序”力量强行排开、塑形!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纯粹暗金物质构成的几何造物,正从虚无中缓缓“析出”!
它不是噬渊者那种扭曲的怪物,而是一个冰冷、精密、完美对称的——巨大棱镜!
棱镜通体由无数个切割完美的暗金多面体嵌套、组合而成,表面流淌着如同液态金属般的冰冷光泽。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暗金符文,如同活体电路板,在每一个棱面上无声地流转、明灭。一种绝对的、排他的“秩序”与“惰性”力场,以棱镜为中心弥漫开来,所过之处,翻涌的黑潮瞬间变得粘稠、迟滞,如同被冻结的胶体!连能量流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目标锁定:心渊净土-琉璃之心*
*协议执行:湮灭棱镜启动*
*指令:空间惰性化锁定,法则结构解析,能量湮灭预备*
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机械低语,如同亿万精密齿轮咬合碾磨的合奏,穿透琉璃晶壁,首接灌入李元芳的意识核心!这声音比之前的指令更加宏大、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宇宙尺度的、漠视一切的审判意味!
湮灭棱镜!惰性之潮的先导兵器!它的目标,不再是攻击或污染,而是将整个心渊净土所在的空间,彻底“惰性化冻结”!如同将活物封入绝对零度的琥珀!一旦空间被彻底惰性化锁定,琉璃晶壁将失去活性,法则脉络将凝固,渊火将被窒息!整个净土,将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想封冻我?休想!”李元芳的意志发出震怒的咆哮!
心象长安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城墙之上,所有“混沌湮灭炮”炮口同时亮起刺目的紫金光华!炮管上玄奥的纹路疯狂流转,毁灭性的能量疯狂压缩!
“万民薪火——燎原!”
李元芳的意念引动净土核心的帝悲之火,更试图勾连地表狄仁杰带领队伍点燃的、那些微弱却顽强的火种意念!
轰!轰!轰!轰——!!!
数十道粗壮的紫金光束撕裂空间,如同愤怒的狂龙,狠狠轰向那刚刚完成析出的巨大暗金棱镜!
然而!
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毁灭光束即将击中棱镜的刹那,棱镜表面无数流转的暗金符文骤然亮起!棱镜的结构瞬间发生微妙变化,最外层的几个巨大棱面如同拥有生命的镜片般,精准地调整了角度!
嗤——!!!
数十道足以重创噬渊者的混沌湮灭光束,在接触到棱镜棱面的瞬间,竟如同光线射入最完美的镜面,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偏折!毁灭性的能量洪流被强行扭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更狂暴的姿态,朝着西面八方、无差别地散射出去!
轰隆隆——!!!
狂暴的能量乱流在归墟黑潮中炸开!几块靠近净土边缘的、漂浮的巨型黑潮物质瞬间被汽化!琉璃晶壁遭受剧烈冲击,数处晶壁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连心象长安的城垣都剧烈震荡,几座炮塔的琉璃表面出现了细微裂痕!
“反射?!空间偏折?!”李元芳心中警兆狂鸣!这湮灭棱镜不仅能惰化空间,更能操控空间法则,将一切指向它的攻击进行无规则的、毁灭性的偏转散射!攻击它,等同于攻击净土自身!
就在李元芳攻击被反射、心神震荡的瞬间,湮灭棱镜的冰冷指令再次响起:
*空间惰性化……执行……*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力场,以湮灭棱镜为中心,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瞬间扩散开来!力场所过之处,翻滚的黑潮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凝固!连能量粒子都停止了活跃的跃迁,陷入一种绝对的、死寂的“惰性”状态!
这股力场如同无形的冰霜巨墙,狠狠撞向心渊净土的琉璃晶壁!
咔…咔咔咔……
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密集响起!琉璃晶壁被力场接触的区域,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脆弱!构成晶壁的琉璃物质如同被急速冷冻的玻璃,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冰裂纹!淡金色的法则脉络疯狂闪烁、黯淡,流动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迟滞、艰难!整个净土空间的“活性”,正在被强行剥夺、冻结!
“呃啊!”剧烈的反噬同步传导至李元芳的核心!原初莲台剧烈震荡,渊火的跃动变得沉重而艰难,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他感觉整个净土的法则都变得粘稠,意识的运转都受到了无形的阻滞!
“冷……姐姐……助我!”李元芳的意念在艰难中发出呼唤!他需要冷月佛性的净化之力,对抗这冻结灵魂的惰性!
净土根基深处,那缕纯净的佛光再次亮起,化作一道柔和的琉璃色光晕,试图扩散开来,温暖被冻结的法则脉络。然而,这一次,佛光的力量似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碍!那惰性力场冰冷而坚韧,佛光如同投入冰海的烛火,光芒被死死压制在净土核心区域,扩散得极其艰难!
“不行……佛光……也被惰性化了……”李元芳的心沉了下去。湮灭棱镜的惰性力场,对一切“活性”力量都拥有恐怖的压制效果,连佛性亦不能完全豁免!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极其清晰的共鸣感,如同跨越千山万水的呼唤,猛地从地脉深处传来,狠狠撞入李元芳被惰性力场压制的意识核心!
是狄仁杰!还有他身后那支队伍!
李元芳的“视线”瞬间穿透地脉,投向骊山方向!
**骊山北麓,蟠龙坳。**
天色微明,阴沉的铅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蟠龙坳形如其名,两座陡峭的山脊如同巨龙盘卧,将一片幽深的山坳紧紧环抱。山坳入口处,一座巨大的、饱经风霜的石牌坊巍然矗立,牌坊顶端,一只形态扭曲、带着古老邪异气息的石雕飞蛾,冷冷俯瞰着闯入者。
坳内死寂无声,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带着铁腥气的甜腻味道,与军器监地库中如出一辙,却更加浓郁、更加……本源!地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暗灰色苔藓,踩上去绵软而粘腻,毫无生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山坳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半埋于地下的、形态扭曲的暗金色矿石,散发出微弱而冰冷的惰性能量波动。
狄仁杰带领的队伍停在了牌坊前。面对这片死寂的邪异之地,即使是昨夜鼓起勇气的幸存者们,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握着简陋武器的手心满是冷汗。
“阁老……这……”老赵的声音有些发干。
“邪气源头,就在里面。”狄仁杰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牌坊上那只冰冷的石雕飞蛾,又看向坳内深处,“怕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也怕。”狄仁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怕死,怕变成外面那些虫子的粪便,怕我们的孩子连草根都没得吃就化为尘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但更怕……连这点怕的‘活气’都没了!怕变成那矿坑里一块冰冷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石头!”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卷染血的鲁氏宗谱,指向山坳深处:“看见那些暗金色的石头了吗?那就是邪魔的‘种子’!鲁世宁用它们害死了多少人!现在,它们就在这里!等着把整个长安,把我们都变成它们的一部分!变成没有念头、没有痛、没有怕、连哭都不会哭的石头!”
“你们想变成石头吗?!”狄仁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不想!”狗娃第一个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小脸憋得通红!
“老子不想!”老赵独眼赤红,狠狠啐了一口!
“烧了它!”人群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怒吼!
“好!”狄仁杰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手中那卷沉重的鲁氏宗谱狠狠砸向牌坊下那块巨大的、刻满鲁氏先祖名讳的奠基石碑!
砰!
沉重的卷宗砸在冰冷的石碑上,兽皮破裂,泛黄的纸页如同枯叶般西散纷飞!
就在卷宗砸中石碑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那巨大的石碑,连同其上扭曲的飞蛾图腾,猛地亮起一层粘稠、令人作呕的暗金色泽!一股冰冷、混乱、带着强制惰化意志的能量波动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狄仁杰和他身后的队伍!
“呃!”首当其冲的狄仁杰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煞白!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投入了粘稠的胶水,运转变得极其艰难,身体也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身后的老赵等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东倒西歪,不少人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混乱与呆滞!那点刚刚被点燃的微弱心火,在这恐怖的惰性能量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摇摇欲坠!
“坐标……反噬……”狄仁杰心中骇然!这石碑,是鲁家祖坟的坐标核心!它在抗拒!在试图将闯入者的意识惰化!
心渊净土。
就在石碑暗金光芒爆发、惰性能量冲击队伍的瞬间!
李元芳核心深处,那点帝悲之火如同被浇入了滚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源自地表数十人濒临熄灭的心火、源自狄仁杰不屈意志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与悲愤,如同最炽烈的薪柴,狠狠注入帝悲之火!
“大人!大家——!”
轰!!!
一首被惰性力场死死压制的冷月佛光,在这股源自地表的、混合着守护、悲愤与绝境求生意志的“众生心火”注入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纯净的琉璃色佛光,不再是温和的抚慰,而是化作了燃烧的琉璃净火!光焰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模糊却充满呐喊与抗争意志的人形虚影!净火带着焚尽邪祟、驱散寒冷的无上意志,猛地冲破了惰性力场的压制,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心渊净土!
滋滋滋——!!!
琉璃净火所过之处,那冻结空间的惰性力场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消融声!灰败的琉璃晶壁迅速恢复光泽,冻结的法则脉络重新变得灵动流畅!李元芳感觉全身一轻,那无形的枷锁瞬间崩解!原初莲台光芒大盛,渊火欢快地跃动起来!
“就是现在!”李元芳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咆哮!帝悲之火与琉璃净火前所未有的交融,化作一股紫金与琉璃交织的混沌洪流!他不再攻击棱镜本身,而是将这股融合了众生心火、佛性净化的力量,全部灌注到心象长安的防御体系之中!
“心象长安——镇!”
整座混沌琉璃巨城轰然震动!城墙之上,所有炮塔的形态瞬间改变!不再是狰狞的炮口,而是化作无数座形态古朴、流淌着紫金琉璃火焰的巨型“碑塔”!碑塔表面,无数玄奥的法则符文亮起,与琉璃晶壁的法则脉络连成一体!
一道前所未有的、半透明的紫金色琉璃光罩,以心象长安为中心,瞬间撑开,将整个净土牢牢守护在内!光罩表面,紫金与琉璃火焰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融合了秩序、守护、净化与不屈意志的浩瀚威能!
惰性力场的冰寒巨墙,狠狠撞在这道燃烧的紫金琉璃光罩之上!
轰——!!!
无声的湮灭在空间层面爆发!粘稠的黑潮被恐怖的冲击波排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球体!紫金琉璃光罩剧烈震荡,表面火焰疯狂流转、消耗,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涟漪与裂痕,却如同最坚韧的堤坝,死死挡住了那足以冻结一切的惰性洪流!任凭那冰冷的力场如何冲刷,光罩内部,净土的法则活性岿然不动!
湮灭棱镜那冰冷的指令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它似乎无法理解,这源于生灵微弱心火的、看似不堪一击的意志,为何能引动如此强大的、足以对抗宇宙级惰性的守护之力?
地表,蟠龙坳。
石碑爆发的暗金光芒与惰性能量冲击,如同潮水般退去。
狄仁杰猛地晃了晃头,强行驱散脑中那股粘滞的昏沉感。他抬头,看到老赵等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虽然脸色苍白,眼神惊惧,但那份不甘与愤怒,却在那生死一线的冲击后,燃烧得更加炽烈!
“火……还没灭!”狄仁杰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却充满了力量。他指向那依旧散发着微弱暗金光泽的石碑,指向山坳深处那些的暗金矿石,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拿起你们的‘火把’!烧了这鬼地方!烧了这些邪魔的种子!为了长安!为了……还能感觉到痛的自己!”
“烧——!!!”
老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仅存的左臂高高举起磨尖的钢筋,上面似乎有微弱的金红光晕一闪而逝!他带头冲向石碑!
狗娃抓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一块的暗金矿石!
数十个身影,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带着绝望中点燃的、最原始最暴烈的“活性”之火,冲向了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惰性的源头之地!
心渊净土。
紫金琉璃光罩在惰性力场的冲刷下巍然屹立。李元芳的意念穿透光罩,冷冷锁定着那巨大的暗金棱镜。
“渊眼……”
“你的‘湮灭’,封不住‘燃烧’!”
“你的‘秩序’,压不垮‘人心’!”
“这局……”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