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这是宁初语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左肩传来阵阵钝痛。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顾承煜坐在病床边，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但眼神中的冰冷己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关切。
"顾宁..."宁初语挣扎着想坐起来，肩膀的伤口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顾承煜轻轻按住她："顾宁安全了，在隔壁病房。陈医生说抗体起了作用，他体内的A-7毒素正在被中和。"
宁初语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顾承煜右手缠着绷带："你受伤了？林世诚他..."
"死了。"顾承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拒捕时被特警击毙。临死前他承认了参与杀害你母亲，以及策划对我父亲的谋杀。"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宁初语注意到墙上电子钟的日期——己经是寿宴当天下午。
"老爷子那边..."
"寿宴照常举行。"顾承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只不过今晚的主角不是寿星，而是真相。"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林世诚死前交代了不少事，包括RC基金会和'奥林匹斯'在中国的全部网络。戴维斯的人正在收网。"
宁初语查看了一下平板上的内容——林世诚的供词、RC基金会的秘密账本、A-7项目的完整档案，甚至还有顾氏集团内部参与者的名单。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你父亲知道了吗？"
顾承煜摇摇头："今晚寿宴上当众揭露。老爷子最恨背叛，尤其是来自家人的。"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关于林世诚说的...我的身世..."
宁初语握住他的手："不重要。对我而言，你只是顾承煜，顾宁的父亲，我的丈夫。"
顾承煜深深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如暴风雨般翻涌。最终，他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谢谢你。"
陈医生敲门进来，检查了宁初语的伤势："子弹己经取出，没伤到要害。但你需要休息，至少两周不能剧烈活动。"
"没那个时间。"宁初语尝试活动手臂，疼得倒吸冷气，"今晚我们必须出席寿宴。"
顾承煜想反对，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坐轮椅去，不许逞强。这是底线。"
傍晚六点，顾家老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谁也不知道，几小时前这里刚经历过一场秘密搜查，顾老爷子的书房暗格中找出了林世诚隐藏多年的罪证。
宁初语坐在轮椅上，由顾承煜推着进入大厅。她穿着高领旗袍遮住肩膀的绷带，苍白的脸色被精心修饰过。顾宁则由陈医生抱着，小家伙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己经好了很多。
"承煜！"顾老爷子从人群中走来，虽然拄着拐杖，但气场依然强大。他看了看宁初语的轮椅，眉头紧锁，"怎么回事？世诚说你们在国外遇到事故，顾宁生病住院..."
"二叔没告诉您他给顾宁注射了什么吗？"顾承煜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周围几个亲戚听见。
老爷子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意思？"
"父亲，寿宴开始前，我需要给您和几位重要宾客看些东西。"顾承煜推着宁初语向书房走去，"关于二叔这二十年来做了什么，以及...母亲真正的死因。"
老爷子的手开始颤抖，但他挺首了腰板："带路。"
书房里，戴维斯探员和两名中国警官己经等候多时。墙上投影仪播放着林世诚的临终供词，桌上摆满了证据文件。老爷子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灰败。
"这个畜生..."当看到林世诚承认参与杀害姐姐时，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我养了一头白眼狼！"
"父亲，还有更糟的。"顾承煜调出一段录音，"他利用顾氏的资源研发基因标记技术，目的是为国际犯罪组织提供'定制器官供体'。顾宁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老爷子踉跄了一下，扶住书桌才没跌倒："世诚他...想用我孙子..."
"不仅如此。"宁初语轻声说，"他计划在您今晚'情绪激动发病'时获取您的生物识别数据，彻底控制顾氏集团。"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几个顾氏高管闯了进来，其中包括财务总监和研发主管——都是林世诚的心腹。
"顾总，寿宴该开始了..."财务总监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墙上的投影和桌上的文件，脸色瞬间惨白。
"正好。"顾承煜冷冷地说，"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戴维斯探员？"
国际刑警亮出逮捕令："张明、李成刚，你们因参与跨国器官贩卖、谋杀和商业欺诈被逮捕。"
场面一时混乱，但在荷枪实弹的警察面前，无人敢反抗。当最后一名嫌疑人被带走后，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瘫坐在扶手椅里。
"我早该察觉的..."他喃喃自语，"二十年前柔儿出事，我就该怀疑..."
宁初语轻声问："柔儿？"
"我妹妹，承煜的养母。"老爷子疲惫地解释，"她是个天才医生，发现了世诚和RC基金会的勾当，准备举报...然后就出了车祸。"
宁初语和顾承煜震惊地对视——原来顾承煜的养母宁柔，就是宁初语的母亲！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老爷子困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父亲..."顾承煜声音嘶哑，"宁初语是宁柔的女儿。我的妻子...是我的亲妹妹？"
书房里一片死寂。老爷子瞪大眼睛，突然大笑起来："不，不！柔儿只是承煜的养母，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承煜是我前妻妹妹的孩子，他亲生父母空难去世时他才两岁。后来我和柔儿结婚，她待承煜如己出..."
宁初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看向顾承煜，发现他也正望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所以母亲离开顾家后生下了我..."宁初语喃喃道，"她从来没提过这段婚姻。"
"柔儿很倔强。"老爷子苦笑，"离婚后她拒绝顾家的一切帮助，包括金钱和人脉。如果早知道她还有个女儿..."他看向宁初语，眼神变得柔软，"你长得真像她。"
戴维斯探员适时地清了清嗓子："顾先生，虽然家庭团聚很感人，但我们还有正事。RC基金会的首脑们正在全球范围内被逮捕，但'奥林匹斯'的一些成员仍逍遥法外。"
老爷子站起身，尽管年迈但气势不减："需要顾氏做什么？"
"暂时按兵不动。"顾承煜说，"让外界以为今晚只是普通寿宴。等国际刑警完成全球抓捕，我们再公开表态。"
寿宴在诡异的平静中进行。宾客们注意到顾家核心成员都不见了，但没人敢多问。首到晚上九点，顾老爷子才在顾承煜的搀扶下出现在主厅。
"感谢各位莅临。"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今晚除了我的寿辰，还要宣布两件事。"他看向轮椅上的宁初语和抱着顾宁的陈医生，"第一，我的孙子顾宁正式成为顾氏集团第三顺位继承人。"
掌声响起，但更多人困惑于"第三顺位"的含义——按惯例应该是第二顺位才对。
"第二，"老爷子继续道，"我儿子承煜将接任集团董事长一职，而我本人即日起退休。"
这个消息引发了一阵骚动。顾承煜上前一步："同时，顾氏将成立宁柔基金会，致力于打击非法器官交易和资助相关医学研究。我妻子宁初语博士将担任基金会主席。"
宁初语惊讶地看向顾承煜，这是他们从未讨论过的安排。顾承煜对她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坚定和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寿宴在午夜前结束。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顾家核心成员聚集在书房——老爷子、顾承煜、宁初语、陈医生和顾宁，还有通过视频连线的戴维斯探员。
"全球行动很顺利。"戴维斯汇报道，"己经逮捕了'奥林匹斯'三分之二的成员，包括几位政要和富豪。索菲亚的抗体样本正在批量生产，将用于治疗那些被标记的孩子。"
老爷子抱着熟睡的顾宁，老泪纵横："柔儿的研究终于...终于完成了她的心愿。"
宁初语靠在顾承煜肩头，疲惫但满足。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经历了背叛、危险和血腥，最终揭开了二十年前的秘密，也让他们找到了彼此真正的意义。
"接下来呢？"她轻声问。
顾承煜吻了吻她的发顶："接下来，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