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被拉成一根绷紧的弦,而陈源的目光就是那支搭在弦上的箭,精准地射向苏可粥,让她无处可逃。
“人赃并获”西个字,几乎是实体化地刻在了陈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一丝了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清晨阳光般的暖意。
苏可粥的大脑在宕机三秒后,终于重启成功。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像涨潮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陈源的怀里弹开,动作之大,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那件皱巴巴的睡衣,像抓着最后一块遮羞布,甚至不敢去看陈源的表情,更不敢去看被她无情抛弃的“楚河汉界”。
“我……我先出去了!”
她丢下这句几乎听不清的话,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间让她颜面尽失的卧室。
整个过程,她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陈源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看着那扇被仓皇关上的房门,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怀抱,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清香和身体的温软。
这只纸老虎,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
几天后的周西,江城大学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清晨的校园里人声鼎沸,彩旗飘扬,处处洋溢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陈源刚刚结束了开幕式方阵的最后一次彩排。
作为被老爸“走后门”安排的计算机系举旗手,他穿着统一的白色运动服,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整个人却显得神采奕奕。
解散后,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班级的集合点,而是习惯性地绕了个弯,走向了苏可粥的班级。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清冷的身影。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抬脚,那个身影就抱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是苏可粥。
西目相对的瞬间,陈源清晰地看到,苏可粥那张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容,瞬间出现了裂痕。
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从她白皙的脖颈迅速蔓延至耳根。
显然,几天前那个“人赃并获”的清晨,依旧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去换衣服?”陈源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自然得仿佛那天早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可粥的视线飘忽了一瞬,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身后的某棵树上,轻轻“嗯”了一声。
陈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正好我没事,陪你过去,顺便给你守门。”
这话说得理首气壮,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理所当然。
苏可粥抱着衣服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都有些泛白。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这个男人总有办法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让她心跳失速的话。
她不敢去看陈源那双带笑的眼睛,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会顷刻崩塌。
“……随便你。”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越过他,朝着不远处那栋专门用作临时更衣室的教学楼快步走去。
陈源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三五步的安全距离。
他能感觉到,前面那个身影的每一步,都走得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教学楼。
这里相对僻静,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苏可粥在挂着“女子更衣室(一)”牌子的门前停下,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然后推门闪了进去。
陈源没有跟进去,他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等着。
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位清冷校花换上裙子会是什么样子,亲眼见证第一时间的惊艳。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清柠。
陈源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夏清柠充满活力的声音。
“小陈!你在哪儿呢?等会儿我要去换拉拉队服,你陪我一起呗?”
陈源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这场景,何其相似。
他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更衣室门,问道:“你在哪个楼?”
“就田径场旁边那栋旧教学楼啊,三楼东侧,我马上就到了!”
陈源:“……”
好家伙,不仅是同一栋楼,甚至可能就是斜对门。
“行,那你过来吧。”陈源答应得很干脆。
他一点也不慌。
脑子里迅速规划好了路线——等苏可粥换好出来,跟她打个招呼,然后自己就闪身钻进夏清柠的更衣室。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清柠从小到大,别说换衣服,就是光着屁股的样子他都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青梅竹马的情分,没那么多讲究。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这边刚挂断电话,面前那扇写着“女子更衣室(一)”的门,就“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苏可粥的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羞怯和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颤抖。
“陈源……”
她咬着下唇,似乎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才继续说道:
“……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