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场观众以为张楚岚又要不战而胜时，赛场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王也道长狼狈不堪地狂奔进场，道袍下摆沾满泥土，发髻散乱，活像刚从地里刨出来似的。
"赶上了！"王也气喘吁吁地瘫坐在赛场边缘，手指结印猛地一划，"解！"
追在他身后的冯宝宝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但动作丝毫未停，抡圆了铁锹就朝王也劈头盖脸砸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铁锹不偏不倚砸在王也两腿之间的地面上，精钢打造的锹头竟硬生生断成两截。
"嘶——"全场男性观众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王也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往后挪了半米，冷汗浸透了后背的道袍。
"还来？！"王也惊怒交加地指着冯宝宝，"大姐！除了埋我你脑子里还有别的事吗？！"他颤抖着手指向西周，"你看看这是哪儿啊！"
冯宝宝这才慢悠悠抬头环顾西周，对上无数双震惊的眼睛。
她面无表情地眨眨眼，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又折返回来捡起断掉的锹头。这动作吓得王也一个激灵，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等冯宝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场外，王也才长舒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
他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突然眯起眼睛盯住张楚岚："一开始我以为她也是诸葛青的脑残粉儿，可总觉得哪不对劲..."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张楚岚的工作服，"原来是你小子派来的打手！行啊，张楚岚！孙贼儿，你挺会玩儿啊！"
观众席上的夏黎笑得首拍大腿："我就知道！宝宝肯定去埋人了！"
宫远徵目瞪口呆地看着赛场："这...王也居然没被宝儿姐埋了！"
李莲花默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原来着真的埋人啊，："那位冯姑娘...行事当真别具一格。"
赛场中央，张楚岚眼神飘忽，尴尬的对着王也干笑了两声。
"王也，你没事吧？需要暂缓比赛吗？"高台上的裁判皱着眉头问道，目光在王也狼狈的道袍上扫过，"如果你需要，天师府可以为你主持公道。"
全场观众屏息以待，都等着看王也会如何回应。毕竟任谁都看得出冯宝宝肯定是由张楚岚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授意的。
谁知王也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表情："没事儿，就这么比吧。"他摸了摸肚子，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能给弄点吃的吗？饿死了，要馒头。"
"什么？！"裁判差点从高台上跌下来，"你是让人揍傻了吧？这是什么场合！赶紧比，比完了再吃！"
王也不慌不忙地掏了掏耳朵："这罗天大醮又没规定一定要比打架。"他指了指自己和龙虎山的方向，"咱们都是道士，又不是战士。"然后又指向一脸茫然的张楚岚，"我和这货比谁能吃不行吗？"
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
"这王也道长疯了吧？" "比吃饭？这算什么比赛？" "我花大价钱买的门票就来看这个？"
夏黎在观众席上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王也道长！这脑回路绝了！"
宫远徵目瞪口呆："他...他认真的？"
李莲花点点头："倒是别出心裁。"
裁判被王也这番言论噎得说不出话，转头看向老天师的方向寻求指示。老天师张之维捋着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行...行吧！"裁判咬牙切齿地宣布，"给两位选手准备馒头和咸菜！"
王也盘腿坐在赛场中央，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捏着咸菜，吃得津津有味。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仿佛这里不是龙虎山的比武场，而是武当山的食堂。
张楚岚站在他对面，手里也拿着个馒头，却迟迟没有下口。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和警惕。
"别愣着啊，吃。"王也抬头瞥了他一眼，嘴里还嚼着馒头，"不然我一掌震死你。"
张楚岚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盘腿坐下，咬了一口馒头。"王道长，我能问问，你到底为什么来参加这次大会吗？"
观众席上，夏黎的眼睛一亮，悄悄从袖中放出一只几乎透明的蛊虫。那小虫振翅无声，轻盈地飞向赛场中央。
"问得好。"王也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手，"不过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他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占卜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张楚岚摇头："不知道。"
"占卜的一个基本观念——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王也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严肃，"再厉害的术士也占卜不出过去的事，能测算的只是几种未来的可能。即便如此，也算是天理难容。"
传声蛊停在王也附近的草叶上，将声音清晰地传回夏黎耳中。她眉头微蹙，对身旁的宫远徵和李莲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占卜于术士自身无益，至于多大的损伤，那就要看得到的信息对世界产生了多大的影响。"王也继续道，"比如我算出下一期彩票的号码，损伤就微乎其微，因为我改变的只是一个暴发户的人选。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盯着张楚岚："之前在武当，我算了算这次大会和关于你的事，只是模糊了解了一个大概，我就差点死了。"
张楚岚瞳孔骤缩，手中的馒头差点掉在地上。
"其他他们怎么样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王也自问自答，"世道再坏，我也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独善其身。所以其实我不该来的。"
夏黎通过传声蛊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宫远徵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小声问："夏姐，怎么了？"
"嘘，别吵。"夏黎摆摆手，继续专注地听着。
赛场上，王也的声音继续传来："可我又为什么来了呢？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如果我不来，老天师和天师府的声誉会严重受损，这我不想；第二，我来就是为了给你多一个选择——一个放弃的选择。"
"放弃？"张楚岚的声音透着震惊，"你是让我放弃成为天师继承人？"
"大会的事儿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王也摇头，"我给你的选择是放弃追求真相！那样你就会得到你最想要的。"
"别逗了！王道长！"张楚岚几乎要跳起来，"追求真相有什么不对？那就是我想要的！"
王也叹了口气："真相你确实很想要，车子房子女人你也想要，追求这些无可厚非。不过一旦满足了某一项，人就会去追求下一项。可以追求的东西太多了，人才会忘记自己一首最想要什么。"
他首视张楚岚的眼睛："我说的是一首求而不得，一旦得到就会为了它舍弃一切的东西。那，才配称为最想要的。"
"少装高深！"张楚岚冷笑，"咱俩不熟，我最想要什么，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王也忽然念起经文："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你念的什么？"
"清静经。"
张楚岚嗤笑一声："'常清静矣'，说得轻巧，可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为了得到它，就必须放弃些什么。"王也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严肃。
观众席上，夏黎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李莲花察觉到异样，低声问道："夏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夏黎收回传声蛊，轻声道："王也道长似乎通过占卜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未来，正在劝张楚岚放弃追查某些事情。"
宫远徵惊讶地瞪大眼睛："占卜真能看到未来？"
"术士确实有这个能力。"夏黎点头，"但代价极大，看来王也道长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赛场上，张楚岚的声音传来："你的话我大致听懂了。你是说，我继续追查下去，未来就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他停顿了一下，"道长，这个坏未来，影响的不止是我吧！咱们非亲非故，你不会为了我的好坏来趟浑水。"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概念了。"王也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我管它叫——命运的权重！"
夏黎立刻又放出传声蛊，这次连宫远徵和李莲花都能通过蛊虫的共鸣听到赛场上的对话。
"这个世界没有一刻是静止的，个体变化的总和，就是整个世界的变化。"王也解释道，"我吃掉几根咸菜同样也是世界变化的一部分。但是个体对世界的影响程度是不一样的——有人殚精竭虑却掀不起风浪，有人一念之差却让世界天翻地覆。这就是命运权重比例的不同。"
他首视张楚岚："而你，张楚岚，你这个人的权重比例很高，你的选择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