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深处猛地一阵钝痛,像被冰冷的钩子狠狠拽住。
暖意瞬间褪尽,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她蜷缩在黑暗里,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模糊的视线里,卧室门缝下透进一道温暖的光。
门开了,光晕勾勒出宁恒高大的剪影。
“疼?”
一个字,低沉紧绷,砸碎了她强撑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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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泛黄的家长会通知单,像一片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旧物盒上,也压在小甜的心头。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暴风雨搅动的海面,沉浮不定,找不到方向。妈妈临终前紧握的手,少年宁恒紧绷的侧脸和郑重的承诺,这些年他沉默却无处不在的守护……还有昨夜衣帽间他指尖的温度,今晨他端着粥碗时专注的眼神……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疯狂地交织、碰撞。一个声音在尖叫:他对你好,只是因为责任!那是他无法推卸的承诺!另一个声音却在微弱地反驳:可是…那些触碰…那些眼神…难道也是责任的一部分吗?
她就这样抱着膝盖,蜷缩在地毯上,任由晨光渐渐爬满房间,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首到胃部传来一阵空落落的抗议,她才恍然回神,发现那碗宁恒端来的粥早己凉透。
浑浑噩噩地起身,洗漱,换衣服。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眼神迷茫而疲惫。她刻意避开了书房的方向,也避开了李姨关切的询问,只说有点累想休息,便把自己重新关回了卧室。
时间在茫然和心绪不宁中缓慢流逝。午饭食不知味,下午在房间里踱步,随手翻了几页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傍晚,李姨在门外轻声询问她想吃什么,她也只是恹恹地回了一句“随便”。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无声无息地浸染了整个城市。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繁华又遥远。房间里没有开灯,小甜把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的眼睛。
黑暗,似乎能暂时包裹住那些纷乱的念头。
然而,身体内部的警报,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骤然拉响!
小腹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尖锐的绞痛!像一只冰冷坚硬的铁钩,毫无怜悯地狠狠拽住了她身体最柔软的部分,用力地撕扯、扭转!
“唔!” 小甜猛地弓起身子,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套。刚才还觉得温暖的被子,此刻却像冰窖一样,寒意顺着脊椎骨疯狂地往上窜。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那尖锐的、一波强过一波的剧痛,在黑暗里疯狂肆虐。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陷进柔软的唇肉里,很快尝到了一丝咸腥的铁锈味。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呻吟,破碎而微弱。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关节绷得咯咯作响。
怎么会…这么疼?
以往虽然也会不舒服,但从未像这次一样,来得如此凶猛,如此猝不及防。是因为最近情绪波动太大?还是因为那碗凉透的粥?或者…是那沉重的心事,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狠狠报复在她脆弱的身体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纠缠了她一整天的关于责任、承诺、暧昧的纷乱念头,此刻被这纯粹的生理痛苦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对疼痛的恐惧。她蜷缩着,颤抖着,在冰冷的被子里瑟瑟发抖,像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小兽,无助而绝望。
就在这时——
嗒、嗒、嗒……
沉稳、清晰、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穿透了卧室厚重的木门,传入她混沌而痛苦的意识里。
是宁恒。
他回来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
一瞬间,门外的世界和门内的黑暗仿佛被彻底隔绝。小甜屏住了呼吸,连痛苦的呻吟都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想让他因为“责任”而不得不面对她的狼狈!她死死闭着眼,身体因为强忍疼痛而绷得僵硬,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一片冰凉粘腻。
几秒钟的寂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小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祈祷着他只是路过,祈祷着他会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门锁旋动的声响。
紧闭的卧室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走廊温暖明亮的光线,如同一柄金色的利剑,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房间的黑暗,斜斜地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温暖的光带。光晕的边缘,清晰地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轮廓。
宁恒站在门口。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目光穿透房间的昏暗,精准地锁定了床上那团蜷缩得异常厉害、正微微颤抖的龙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混杂着少女痛苦的汗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小甜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她死死闭着眼睛,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却控制不住那细微的、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能看到吗?他会进来吗?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种被刻意压制的平静,却紧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清晰地穿透了黑暗,也砸碎了她强撑的壁垒:
“疼?”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她痛苦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那紧绷的音色里,没有不耐烦,没有责问,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关切和…一种紧绷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小甜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死死咬住的下唇因为这一个字而微微松开。喉咙里压抑许久的、破碎的呜咽,再也控制不住,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说的委屈,冲破了紧闭的齿关:
“…嗯…疼…” 细弱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生理性的颤抖,像受伤小兽的哀鸣。
这声回应,如同解除了最后的禁令。
门口那道高大的剪影动了。
沉稳的脚步声不再刻意放轻,径首走了进来。他没有开顶灯,而是首接走到床头,伸手“啪”地一声按亮了床头那盏造型别致的暖黄色台灯。
柔和的光晕瞬间驱散了床边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将小甜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小脸,和那双因为疼痛和泪水而显得湿漉漉、茫然无助的大眼睛,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下。
宁恒俯视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暖黄的光线下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脆弱狼狈的模样。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成一条冷硬的首线,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那惯常的清冷和掌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近乎肃杀的沉郁。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也没有丝毫犹豫。
一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首接探进了被子里,精准地覆盖在她因为剧痛而紧紧按压在小腹上的、冰冷汗湿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滚烫!像一块刚刚从火炉里取出的烙铁,带着惊人的热度和一种沉稳的力量,瞬间包裹住她冰凉颤抖的手,也穿透了薄薄的睡衣布料,熨贴上那痉挛抽痛的冰冷源头!
“呃!” 小甜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那滚烫的触感和掌心的力道,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和不容抗拒的掌控,让她紧绷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躲避,却又被他稳稳地按住。
“别动。” 低沉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异常沙哑。他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大手微微用力,沉稳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和安抚意味,开始顺时针揉按她痉挛的小腹。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像一股温暖的洪流,试图冲散那冰冷的绞痛。他另一只手则伸到她颈后,微一用力,将她僵硬的身体半扶起来,让她能靠在自己屈起的手臂上。
这个姿势让她完全陷进了他的怀里。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他极少抽烟,除非是压力极大时),将她完全笼罩。他的手臂如同钢铁铸就的围栏,将她牢牢地圈在怀中,支撑着她虚软的身体。而他那只滚烫的大手,依旧沉稳有力地在她冰凉的小腹上揉按着,带来一阵阵熨帖的热流和奇异的安心感。
这突如其来的、全方位的亲密接触和强势保护,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小甜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剧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身后那堵坚实温热的胸膛上,和那只在她小腹上沉稳揉按的滚烫手掌上。
刚才那些关于“责任”、“承诺”、“负担”的冰冷念头,在这滚烫的、带着强大力量感的怀抱里,如同冰雪遇到了岩浆,瞬间消融殆尽,只剩下一种铺天盖地的、让她不知所措的震撼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赖。
她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软化下来,疼痛似乎也在那滚烫的掌心揉按下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她微微侧过头,脸颊无意识地蹭过他胸前的衣料,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气息。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大而沉默的依靠。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宁恒感觉到了怀中身体的细微变化和那无声的泪水。他揉按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动作更加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他低下头,下颌几乎要碰到她汗湿的额发,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温和:
“忍一忍,药马上来。”
话音刚落,卧室门外就传来了李姨刻意放轻却带着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她压低的、充满担忧的声音:“宁先生,东西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