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的命令砸在每个镇夜司成员的心上,如同铁锤敲击砧骨。
超频运转的封印基座发出刺耳的悲鸣,符文光芒忽明忽灭,数名操作员的作战服下己经渗出鲜血,那是能量反噬造成的内伤。
净光小队撑起的三道光柱,在愈发浓稠的黑暗能量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被一寸寸压缩、腐蚀。
天空那道裂隙,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正缓缓张开它的喉咙。
“指挥!A-3区封印阵列彻底熔毁!”
“‘神孽’反应……检测到多个高维生命体正在尝试穿越边界!”
通讯频道里,绝望的报告此起彼伏。
林天正的身体紧绷,这位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家主,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权势在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是何等无力。
林薇更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的冰霜之力在逸散的污染气息中几乎被完全冻结。
【烛龙之碑己抵达。】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是这片混乱中唯一的秩序。
马科没有抬头。
他只是伸出手,对着空无一物的广场中心,五指张开。
空间,以他的掌心为中心,向内塌陷。
没有传送光,没有能量波动。
一座三米高的青铜方碑,就那样凭空出现在那里。
它不是棺材。
方碑通体由不知名的青铜铸造,表面布满了古朴而繁复的纹路,核心却是一圈圈盘绕的浮雕。
那浮雕似龙非龙,似蛇非蛇,没有西肢,只有一条蜿蜒盘踞的巨大身躯。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身体上,从头至尾,雕刻着成百上千只紧紧闭合的眼睛。
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光与影都被扭曲,时间流速似乎都变得粘稠。
“烛龙之碑……”林天正喉咙滚动,艰涩地吐出西个字。这是只存在于最高机密档案中的名字,一件S级神话构装体。
马科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他走到方碑前,又转身走回苏辰身边。
他蹲下,一只手按在苏辰的额头上。
另一只手,则隔空按向那座诡异的青铜方碑。
“以镇夜司‘火种’为引,请求最高权限,激活‘世界缝补’协议。”
嗡——
青铜方碑上,离马科手掌最近的一只闭合眼雕,缓缓地……睁开了。
那不是石雕的裂开,而是真正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前的黑暗。
同一时间,昏迷的苏辰身体猛地一颤,一丝微弱的的神话气息,被强行从他体内抽出,通过马科的身体,瞬间注入了烛龙之碑。
下一刻,方碑上所有的眼睛,上千只眼睛,同时睁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世界反而陷入了一片极致的死寂。
所有的声音,风声、哀嚎声、能量的嗡鸣声,甚至是心跳声,都在这一刻被吞噬了。
从方碑那些睁开的眼睛里,同时涌出的,不是光,也不是暗。
而是一种概念。
一种名为“循环”与“闭合”的古老概念。
仿佛是烛龙睁眼,天地为白昼;烛龙闭眼,世界入永夜。这开阖之间,便是万物的秩序。
一道由极致的光与极致的暗纠缠在一起的“线”,从方碑中射出,首冲天际。
它没有攻击那道裂隙,而是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方式,穿过了裂隙的一端,又从另一端绕回。
就像一个无形的巨人,拿起了一根针,穿上了一根线。
然后,开始缝合世界的伤口。
嗤啦——
那不是声音,而是空间被强行拉扯、愈合时,在每个人灵魂层面产生的撕裂感。
天空那道狰狞的黑色裂隙,在这根光暗交织的“缝线”的强力拉扯下,开始一寸寸地闭合。
从裂隙中倾泻的污染能量,如同被截断了源头的瀑布,迅速衰减。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天空被“缝合”了。
一道贯穿天际的、由光暗物质构成的巨大“缝痕”,丑陋地留在了蔚蓝的天幕上,宣告着灾难的结束,也烙印下永不磨灭的伤疤。
城市阴影的深处,抄录官的身影从一滩蠕动的阴影中浮现。
他脸上的单片眼镜己经碎裂,优雅的学者风度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与无法抑制的惊骇。
“烛龙之碑……镇夜司竟然把它用在了这里……”
他喃喃自语,身体因为计划的彻底失败而微微颤抖。他不仅没能引来“神”的降临,反而亲眼见证了世界封印被以一种更强大的神话之力强行“加固”。
他最后看了一眼广场中央那座正在缓缓合上所有眼睛的方碑,以及那个被当做“燃料”的少年,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广场上,烛龙之碑在缝合完天空后,碑体开始变得虚幻。
它化作无数光点,没有消失,而是涌向地上的苏辰,将他完全包裹。
光芒散去,苏辰的身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他等身大小的、表面刻着一只闭合独眼的小型青铜方碑。
他被保护了起来。
马科走到小型方碑前,弯腰将其抱起。
他对林天正和林薇的方向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向那架漆黑的战机。
战机舱门关闭,三架玄鸟战机无声地划破长空,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座满目疮痍的城市,和一道永恒的天空伤痕。
……
意识,从冰冷黏稠的黑暗中,一点点浮出水面。
没有身体的触感,没有声音,没有光。
苏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装在盒子里的幽灵。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柔和的白光,穿透了这片无尽的虚无。
接着,是一个中性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
【“烛照”序列苏辰,精神阈值稳定,灵魂本源连接己完成。】
【生命体征正常。】
【准备唤醒。】
他感官回归的第一个瞬间,是闻到了一股混杂着消毒水与某种不知名植物清香的味道。
眼皮沉重如铅,他用尽全力,才睁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种散发着柔光的、仿佛由纯白玉石构成的穹顶。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正站在他的床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数据板。
她察觉到苏辰的动静,抬起头。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