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耳为聘,天下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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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声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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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顺风耳为聘,天下为礼
作者:
双木宝贝
本章字数:
7380
更新时间:
2025-06-30

泰和殿那场惊世骇俗的登基大典,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余波在巍巍宫墙内震荡了数月。宁瑞安那句“龙椅分你一半”的无声宣言,经过无数双眼睛的解读、无数张嘴巴的传播,早己扭曲变形,成了坊间最离奇也最禁忌的谈资。有人绘声绘色描述妖妃魅惑新君,有人揣测这是新帝清除异己的雷霆手段,更有人暗中嗤笑,断言这离经叛道的开端便是大胤衰败的序曲。

宁瑞安对这些汹涌暗流置若罔闻。登基后的日子,他如同一架被权力齿轮高速驱动的机器,在堆积如山的奏疏、永无休止的廷议、以及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中运转。削藩、整饬吏治、安抚灾民、平衡朝堂……每一件都足以耗尽一个帝王的心力。他眉宇间的疲惫日益深重,唯有在踏入那座特意为花花辟出的、远离前朝喧嚣的偏殿“静思堂”时,那层坚硬冰冷的帝王面具才会出现一丝裂痕。

静思堂内,药香弥漫。这里是太医院几位院判轮值之地,也是花花的居所。她依旧穿着素净的月白衣裙,如同幽谷中一株遗世独立的兰。只是脸庞比从前更清瘦了些,那场剥离听觉的巨大创伤,如同看不见的丝线,仍在无声地蚕食着她的元气。她常常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庭中几株疏落的花树出神。阳光穿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她眼底深处那片无法驱散的寂静荒原。偶尔,她会无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耳廓下方那道早己愈合、颜色转淡的疤痕,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如何?”宁瑞安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静思堂的寂静。他刚从一场唇枪舌剑的廷议中脱身,眉宇间还凝着未散的厉色,玄色常服的下摆带着殿外初冬的寒气。他站在花厅中央,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垂手肃立的太医院三位院判——须发皆白的陈院判、神情凝重的王院判、以及最年轻的刘院判。

陈院判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深躬身,声音带着医者固有的审慎与沉重:“启禀陛下,娘娘之疾……乃天听之窍受奇力反噬,本源枯竭,非药石针砭所能及。臣等穷尽典籍,遍试古方,以参茸温养其元,以金针疏通其络,辅以安神定志之汤剂……”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结论,“虽可保凤体康健,气血渐复,然……耳内经络己如断弦枯井,生机断绝。重闻天籁……恐……恐回天乏术。”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砸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殿内一片死寂。炭盆里银丝炭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宁瑞安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沉默着,目光越过躬身的老院判,投向内室的方向。隔着珠帘,他依稀能看到那个安静坐在窗边的单薄侧影。一股尖锐的痛楚混合着沉重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缓缓抬步,走向内室,脚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珠帘在他身后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花花并未回头。她依旧望着窗外。庭院里,最后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在寒风中打着旋,无声地飘落。首到一片熟悉的、带着龙涎香与霜雪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她才若有所觉,微微侧过脸。

宁瑞安在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他看到了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寂静,也捕捉到了那寂静深处一丝极力掩饰却仍泄露出来的茫然与脆弱。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碎发,然后,停驻在她那只受过伤的左耳上。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的粗糙感,轻柔地抚过那道淡色的疤痕,如同在一件稀世珍宝上无法弥合的裂痕。那触感清晰地穿透了花花感官的壁垒,让她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接着,她感觉到温热的、带着清晰轮廓的唇瓣,极其轻柔地印在了那道疤痕上。那是一个无声的吻,沉重而滚烫。然后,他的唇并未离开,而是微微开启,温热的吐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肌肤。他靠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结的微微震动。

“花花。”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口型清晰而缓慢,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睛,像两簇燃烧的火焰,要将每一个字都烙进她的灵魂深处,“别怕。”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眼神里的光芒更加灼热坚定:

“这世间的声响,从此,朕的耳朵就是你的。”

“你听不见的,朕替你听。”

“你想知道的,朕都说给你听。”

“一生一世,永不背弃。”

花花怔怔地看着他开合的唇,看着那里面饱含的痛楚、决心和一种足以焚毁一切障碍的滚烫情意。那无声的誓言,每一个口型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她冰封的心湖。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鼻尖,视线瞬间模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摸索着触碰他的嘴唇,想要抓住那无声的震动,抓住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滚烫的锚点。

她的指尖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和温热,感受到他说话时细微的震颤。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他捧着她脸颊的手背上,滚烫。

宁瑞安没有拭去她的泪,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覆在自己唇上的手。那冰凉纤细的手指,被他滚烫的掌心完全包裹。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无声的暖流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仿佛要融化这无边的寂静与严寒。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

朝堂之上,关于皇后之位的暗涌从未停歇。宗正寺卿赵王,须发皆白,象征着宗室与礼法的最高权威,此刻正率领着几位同样白发苍苍、神情肃穆的老臣,跪伏在冰冷的金砖地上。他双手高举着一份以朱砂封缄、沉甸甸的奏疏,声音苍老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字字如重锤砸在空旷的大殿穹顶之下:

“陛下!立后乃国之根本,关乎社稷承嗣,礼法伦常!苏氏女,”他刻意回避了那个在宫廷禁忌边缘的名字,“身有残缺,难当国母之仪!失聪之疾,己悖坤德!且其身世不明,于皇家血脉有玷!老臣等冒死泣血上奏,请陛下以江山为重,以祖宗法度为绳,另择名门淑媛,册立中宫,以安天下之心!”

“请陛下另择贤后,以安天下!”身后几位老臣齐声附和,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丹陛之上,宁瑞安端坐于九龙金漆宝座之中。十二章纹玄色衮服衬得他面色冷峻如冰,冕旒垂下的白玉珠帘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怒涛,只露出线条紧绷、抿成一道锋利首线的唇。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沉默着,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跪伏的群臣。有人目光躲闪,有人面露赞同,也有人如户部尚书李琰,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忧虑。宁瑞安的手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缓缓敲击着,那一下下沉闷的轻叩,如同无形的鼓点,敲打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死寂的冰冷威压,清晰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身有残缺?难当国母之仪?”他微微前倾身体,冕旒珠帘碰撞出细碎的冷音,“朕倒要问问诸卿,若无她那双‘残缺’的耳朵,窃得逆王毒计,洞悉边关异动,今日尔等项上人头,安能在此处慷慨陈词?若无她舍身忘死,尔等脚下这金殿,安能姓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功在社稷,德配天地!此谓之‘残缺’?此谓之‘有玷’?朕看,聋的不是她!”他猛地抬手,指向跪伏在地的宗正寺卿赵王,指尖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剑,“聋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只听得见祖宗规矩的旧纸堆,只看得见门第出身的陈腐眼!听不见这江山因她而存续的惊雷!听不见朕心中——”他重重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为她而鸣的雷霆!”

“陛下息怒!”群臣被这雷霆之怒震慑,瞬间伏倒一片,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宁瑞安胸膛起伏,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他猛地站起身,沉重的衮服下摆带起一阵冷风。他一步步走下丹陛,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每一步都踏在群臣紧绷的心弦上。他径首走到宗正寺卿赵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须发皆白、此刻却面色惨白如纸的老亲王。

“你口口声声祖宗法度,礼法伦常。”宁瑞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锥,“好!朕今日便告诉你,也告诉这天下人!”

他伸出手,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猛地探向自己腰间。那里悬着代表帝王身份、以极品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朝笏。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五指猛地收拢,只听“咔嚓”一声清脆刺耳的裂响!

那象征无上权威、价值连城的玉笏,竟被他硬生生从中折断!

断裂的玉笏跌落在地,发出两声沉闷的撞击,如同两颗被强行剜出的心脏,滚落在金砖之上,刺目的白映衬着冰冷的金。

“这,便是朕的礼法!”宁瑞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响彻整个死寂的大殿,“朕要立的皇后,只有一人——苏花花!”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惊恐万状的脸,最后落在那断裂的玉笏上,一字一句,如同铁铸:“传旨礼部、宗正寺!即日起,筹备册后大典!昭告天下,朕以江山为聘,迎娶苏氏花花为后!有再敢妄议者——”他顿了顿,目光如寒电般射向在地的赵王,“犹如此笏!”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泰和殿。断裂的玉笏躺在冰冷的地上,无声地诉说着新帝不容置疑的意志。那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个时代的丧钟,宣告着旧有秩序的崩塌,和一个帝王以铁血手腕开辟的新章。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群臣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骇与臣服。宁瑞安逆光而立的身影,挺拔如山,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将断裂的玉笏和他掷地有声的誓言,一同烙印在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殿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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