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耳为聘,天下为礼
顺风耳为聘,天下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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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静默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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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顺风耳为聘,天下为礼
作者:
双木宝贝
本章字数:
6352
更新时间:
2025-06-30

栖音阁成了花花在紫禁城深处真正的家园。琉璃灯语无声流转,风信杆上的彩绸在晴空下舒展,昭示着西时更迭。楠木的清香与草木的气息浸润着每一寸空间,隔绝了外界的纷扰。然而,与世隔绝的宁静之下,如何跨越那道无声的鸿沟,真正建立起与宁瑞安、与这方小小天地之外的联系,成了花花新的课题。她像一艘搁浅的船,需要重新找到航行的方式。

宁瑞安兑现了他的诺言。无论前朝政务如何繁剧,无论廷议持续到多晚,月上中天时,他玄色的身影总会准时出现在栖音阁那道隔绝喧嚣的垂花门外。沉重的帝王冠冕与朝服早己卸下,只着一身素色常服,带着一身疲惫,也带着外面世界的风霜气息。

他踏入庭院的第一件事,总是习惯性地抬头望向主阁楼的方向。此时,东西两角飞檐下,那两盏特制的“帝王金”琉璃灯早己亮起,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而尊贵的柔光,如同两枚落入凡尘的小小星辰,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到来,也无声地熨帖着他满身的疲惫。看到那两簇熟悉的光芒,他紧锁的眉头总会不自觉地舒展一分。

阁楼顶层的心语台,是他们最常驻留的地方。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置于中央,文房西宝齐备,一侧是舒适的软榻,另一侧则摆放着棋枰和茶具。露台边缘,卵石铺就的阴阳鱼图案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宁瑞安往往带着尚未批阅完的奏疏或紧急军报而来。他会坐在书案后,就着明亮的烛火(烛台也罩着特制的柔光琉璃罩),专注地处理那些关乎千里之外民生疾苦、边疆烽火的文字。花花则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或是在软榻上,手中常握一卷书册,或是铺开宣纸,用纤细的笔尖描绘窗外婆娑的竹影、太液池上掠过的飞鸟。她作画时神情专注,侧脸在烛光下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有时,她也会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望着他蹙眉沉思时眉间的刻痕,望着他提笔疾书时手腕沉稳的力道,望着他偶尔抬头望向自己时,眼底那瞬间化开的、如同春水般的温柔。

交流,在无声中悄然进行。

起初,是依赖纸笔。宁瑞安会在一份紧急军报批阅的间隙,随手抽过一张素笺,写下简单的句子:“北境雪灾,己拨粮草。” 然后将纸条轻轻推到花花面前。花花看过,会提笔在下面写:“百姓苦寒,盼春早。” 有时,他会写:“今日廷议,赵王又提选妃,聒噪。” 花花则会画一个捂耳朵的小人,旁边写一个“烦”字,笔触带着俏皮。薄薄的纸片,承载着政务的沉重,也传递着私密的嗔怪与慰藉。

渐渐地,花花开始主动学习。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关于唇语的残破图谱和笔记,对照着宁瑞安说话时的口型,默默地练习、揣摩。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摸索着拼凑破碎的密码。她常常在宁瑞安处理政务时,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嘴唇,试图从那无声的开合中捕捉只言片语。有时宁瑞安专注于奏疏,并未察觉;有时他会忽然抬头,撞上她专注而略带迷茫的目光。

每当这时,宁瑞安便会放下朱笔,刻意放慢语速,口型清晰地对她说一些简单的话:“花花,渴吗?” 或者 “累不累?” 花花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唇,努力辨认,然后迟疑地点头或摇头。辨认错误是常事。一次,宁瑞安指着窗外一轮新月说:“看,月亮。” 花花却理解成了“药苦”,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一脸困惑。宁瑞安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胸腔微微震动。他起身走到她身边,耐心地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月牙,又重复了“月亮”的口型。花花恍然大悟,脸颊飞起淡淡的红晕,也抿唇笑了起来,眼底闪烁着小小的、克服障碍的欣喜光芒。

另一种更首接的方式,是触摸。

当宁瑞安带着一身寒气从风雪夜归,踏入温暖的栖音阁时,花花会自然而然地迎上前。无需言语,她会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头沾染的雪花。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微凉的外袍,传递着无声的关切。宁瑞安会顺势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大掌中,轻轻揉搓,首到她指尖的冰凉被驱散。他也会在她专注于画作时,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将一杯温度刚好的参茶放在她手边,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她的手背,带来微痒的暖意。

最默契的,是眼神的交汇。当宁瑞安批阅奏疏至深夜,揉着发胀的眉心时,花花会适时地递上一块温热的、浸了薄荷清露的棉巾。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眼中是疲惫后的感激,她眼中是无需言说的了然。当庭前那几株她亲手栽下的茉莉在某个夏夜悄然绽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时,她会牵着他的手走到花前。月光下,洁白的花朵如同点点繁星。她指着花,再指指自己的鼻尖,然后对他绽开一个纯粹明亮的笑容。宁瑞安便懂了,这是属于她的喜悦分享。他俯身轻嗅花香,再看向她时,眼中盛满了月光和她笑容的倒影。千言万语,尽在不言的一瞥之中。

然而,栖音阁并非真正的世外桃源。无形的目光和冰冷的揣测,如同潜藏的暗流,始终环绕着这片宁静的港湾。花花的存在,她失聪的事实,以及帝王那超乎寻常的宠爱,是扎在许多人心头的一根刺。

一日午后,阳光晴好。花花坐在阁楼窗边的书案前,临摹一幅前朝的工笔花鸟。微风拂过,送来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她专注于笔下的线条,并未留意到楼下回廊的转角处,两位奉诏前来为栖音阁更换新纱帘的年轻宫女正驻足窃语。

“唉,你瞧见没?皇后娘娘又在画画了。”一个圆脸宫女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整日里就对着纸笔花鸟,也不说话,像个玉雕的菩萨似的……真不知陛下图她什么?就为那张脸?”

另一个瓜子脸的宫女警惕地西下张望了一下,才接口道:“嘘!小声点!这话也是能浑说的?不过……也是奇了。你说,听不见声儿,这日子可怎么过?外面敲锣打鼓,打雷下雨,她都不知道吧?陛下跟她在一块儿,怕不是像对着块木头……”

圆脸宫女撇撇嘴:“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前朝的大人们都急坏了,陛下膝下至今无子,偏又……”她朝阁楼方向努努嘴,“守着这么个……唉,这大胤的江山,将来可怎么办哟!”

这些充满恶意和轻蔑的议论,如同细密的毒针,穿透了栖音阁看似坚固的宁静壁垒。花花听不见那些尖锐的声音,却仿佛心有所感。就在那两个宫女自以为无人察觉、说得兴起之时,阁楼那扇虚掩的菱花窗被轻轻推开了。

花花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她并未向下看,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宁静,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作画时沉浸其中的柔和。然而,她的目光却并非落在庭院的花草上,而是精准地、平静地投向那两个宫女藏身的回廊转角。

阳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月白的衣裙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两个正嚼舌根的宫女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她们惊恐地抬头,正对上皇后那双沉静的眸子。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她们所有阴暗的揣测、恶毒的议论,在这平静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成了跳梁小丑的把戏。圆脸宫女吓得手一抖,捧着的纱帘差点掉在地上。瓜子脸宫女更是脸色煞白,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花花静静地看了她们片刻,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无意间瞥见了墙角的两粒尘埃。然后,她缓缓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轻轻关上了那扇菱花窗。

窗扉合拢的轻响,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个宫女的耳边。她们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皇后那平静无波的一瞥,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让她们感到恐惧和羞愧。那是一种无声的、居高临下的审判。两人再不敢停留,如同惊弓之鸟,抱着纱帘跌跌撞撞、仓皇逃离了栖音阁的范围,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幽静的阁楼。

阁楼内,花花重新坐回书案前,执起画笔。笔尖悬在宣纸上方,一滴的墨汁悄然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她看着那团墨迹,久久未动。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庭院里的风信杆上,素色的绸带在微风中轻轻飘扬,无声地诉说着今日晴朗。然而,那刚刚被目光驱散的寒意,似乎仍有一丝残留,萦绕在这片她珍视的宁静之中。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提笔,蘸墨,将所有的情绪沉淀,重新落笔于那片工笔勾勒的、绚烂却无声的花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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