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敕盯着门把手上晃动的光,喉结动了动。
林七夜的问题像根细针扎在他后颈——赵空城知道的,远不止陈默日记本里那几页疯话。
走廊里的脚步声刚下到二楼,燕无敕突然站起来,把手机往桌上一摔:“等等!”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校服袖子,大步跨到门口,“赵哥!”
脚步声顿住,接着是烟头落地的滋啦声。
赵空城重新推门进来时,身上多了股潮湿的夜雾味,眉峰挑得老高:“想问什么?”
燕无敕指了指椅子:“坐下说。陈默那些疯话,你得给个明白。”
赵空城没坐,靠在门框上摸出根烟:“行,说透了也好。”
他点燃烟,火星子在指间明灭,
“三年前迷雾里冒出来的神,不止米迦勒。”
“有人在上海见过印度教的湿婆,在哈尔滨撞见北欧的索尔,在云南边境遇着埃及的阿努比斯——”
他敲了敲桌面,烟灰簌簌掉在陈默的日记本上,“没规律,各神话体系轮着来。”
林七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所以陈默说的路西法……”
“是真的。”赵空城把烟在指间转了两圈,
“两种推测。”
“要么地球本身的神话模板像磁铁,把外来存在吸过来了;”
“要么这些神原本就藏在人类认知里,迷雾是钥匙,把它们放出来了。”
燕无敕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穿越前在旧书店翻过的《世界神话百科》
突然在脑子里翻页——希腊、北欧、中东的神系他都能对号入座,偏偏没见过大夏的影子。
“大夏的呢?”他脱口问,
“盘古、女娲、三清这些,怎么没听说过?”
赵空城的烟烧到过滤嘴,他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百年前就有人找过,没影子。”
“有人猜……”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吊灯在他疤上投下晃眼的光,
“它们从来没离开过。”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林七夜的呼吸声。
燕无敕摸到兜里的薄荷糖,捏得糖纸沙沙响——陈默日记本里夹的旧剪报突然浮出来,
1937年的《申报》头版:“龙吸水惊现长江口,目击者称见金色鳞爪破云”。
“昨晚的光柱。”林七夜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是什么?”
赵空城从黑夹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画满歪扭符号的一页推过来:“禁墟。”
他指了指本子上的涂鸦,
“迷雾后出现的特殊空间,能吸收精神力成长。”
“你们昨晚看见的金色光,是它在‘进食’。”
燕无敕凑近看,本子上画着螺旋上升的光柱、裂开的地面,还有团模糊的黑影。
“和精神力有关?”
“对。”赵空城点头,
“禁墟等级越高,需要的精神力阈值越高。”
“现在己知六大境界,从低到高排:盏、炉、釜、鼎、棺、冢。”
他屈指敲了敲燕无敕的额头,“你们现在,盏境。”
“盏?”林七夜皱眉。
“装水的杯子。”赵空城扯了扯嘴角,
“能照见点影子,但装不了多少。”
燕无敕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以为自己和七夜多少有点特殊,结果在赵空城嘴里连入门都不算。
“那你呢?”他问,
“你杀过那么多怪物,总该有点境界吧?”
赵空城笑了,露出后槽牙的金牙:“我没禁墟。”
他掀开黑夹克,露出腰间挂着的一块锈铁牌,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
“靠这个。陈默叫它禁物,我管它叫告示牌。”
锈铁牌上的字被磨得模糊,勉强能认出“前方施工”西个凹进去的字。
燕无敕盯着那牌子:“它有什么用?”
“能把怪物的攻击原路送回去。”
赵空城把铁牌塞回衣服里,指尖轻轻碰了碰脸上的青疤,
“但每次用都要拿命换——上回挡了只堕天使的翅膀,我这条疤就是那会儿留的。”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
“明晚十点,老码头仓库。”
“带好陈默的日记本,那里有个刚成型的禁墟,我带你们进去开开眼。”
他弯腰捡起黑夹克,这次没急着走,
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圈:“记住,禁墟里的光会骗人,声音会骗人,连你们自己的影子都可能咬你。”
他拉开门,夜雾涌进来,“还有——”
他回头看了眼林七夜的眼睛,“别让你的眼睛,变成钥匙。”
门“咔嗒”一声关上。
燕无敕摸出薄荷糖塞进嘴里,凉味首窜天灵盖。
林七夜站在窗边,月光照在他复明的眼睛上,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
“他说的六大境界……”林七夜低声说。
“慢慢来。”
燕无敕把陈默的日记本塞进书包,金属搭扣“啪”地扣上,
“至少现在知道,我们没疯。”
窗外传来轮船的汽笛声,老码头方向有红光闪过,像团烧不起来的火。
燕无敕摸出手机,陈默的未接来电还在屏幕上亮着。
他突然想起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批注:“外来者的眼睛是镜子,能照见门后的东西。”
也许,他们要找的答案,就在明晚的禁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