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一路扎进骨髓，再狠狠搅动李长天的脑髓。
林玥医生口中那“相当于神经被冰镇硫酸洗一遍”的体验，此刻有了最首观、最惨烈的诠释。
“呃…啊…轻…轻点…” 李长天在凝胶床上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像条离水的鱼。
冷汗（或者凝胶里的冷凝液？）糊了满脸，视野里一片扭曲旋转的色块和飞溅的金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那灭顶的剧痛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留下的是被掏空般的虚脱和无处不在、深入灵魂的疲惫。
他像一摊彻底软化的烂泥，瘫在那里，连呼吸都嫌费劲，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自己还没死透。
“神经稳定剂注射完毕。生命体征平稳，污染指数下降至安全阈值。” 林玥清冷的声音如同天籁，宣告着酷刑的结束。
她收起那支空了的、在李长天眼中堪比刑具的针筒，动作利落得像刚刚处理完一只小白鼠。“规则净化程序将在你恢复部分行动力后启动。”
李长天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心里默默问候烛龙后勤部祖宗十八代，顺便把那份卖身契里“活体解剖”的风险系数又往上调了调。
接下来的几天，李长天就在深渊塔医疗中心这间纯白冰冷的“豪华单间”里，过上了饭来张口（营养膏）、针来挨扎（净化疗程）、外加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轮番扫描的“神仙日子”。陈胖子偷偷溜进来过一次，带着一股油炸食品的罪恶香气和满肚子的八卦。
“卧槽兄弟！你火了！” 陈胖子一边贼兮兮地啃着不知从哪搞来的炸鸡腿，一边唾沫横飞，“外面都传疯了！说慈济医院那大坑是被天基武器轰出来的！还有人说你是人形自走核弹，跟那漩涡同归于尽才搞出那么大动静！
沈青禾那老小子脸都气绿了，天天在电视上喷烛龙包庇恐怖分子！啧啧，你现在悬赏金又涨了，够买我十条命了！”
李长天听着胖子眉飞色舞的描述，再看看自己裹在修复凝胶里、一动就浑身散架的惨样，悲从中来：“核弹个屁…老子是差点被核弹扬了的炮灰…胖子，你路子野，帮我打听打听，烛龙这卖身契…有提前退休或者工伤内退的条款不？”
陈胖子油乎乎的手拍了拍他肩膀（隔着凝胶）：“想开点兄弟！十西亿啊！就当给自己买了个铁饭碗！还是带编制的那种！虽然这碗有点烫手…不过我看刘组长对你好像…啧…有点不一样？那天她把你从废墟里拖出来的时候，那眼神…啧啧，反正不像看通缉犯…”
李长天心里咯噔一下。不一样？是看移动金矿的眼神还是看稀有实验材料的眼神？
他想起刘焉然在坑边捡起硬币时那冰冷探究的目光，还有K先生那“资源回收处”的威胁，顿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少扯淡…”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帮我看着点那枚硬币…总觉得它不太对劲…” 那枚布满裂纹的欺诈硬币，现在成了他唯一的“私产”，被林玥检查后还给了他，此刻就放在他枕边。
入手依旧冰凉，但那种微弱的悸动感似乎更清晰了些，裂纹深处的暗金光泽，在医疗舱的白光下偶尔会流转一下，透着股邪性。
几天后，李长天终于被允许从“人形琥珀”状态解放出来。
拆掉凝胶，换上烛龙发放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病号服，他感觉自己像刚出土的木乃伊，骨头缝里都透着虚弱。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左眼依旧紧闭着，眼皮下仿佛嵌着块烧红的炭，隐隐发烫。
右眼倒是能用了，只是看东西总觉得蒙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暗金色滤镜。
“恢复得不错。” 林玥看着仪器数据，语气毫无波澜，“可以进行初步能力评估了。刘组长在等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李长天认命地被一个医疗机器人推着轮椅，穿行在深渊塔冰冷、充满未来感的金属通道中。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幽深的海水，偶尔有发光的深海生物游过，投下诡异的光影。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轮椅滚轮和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
能力测试场是一个巨大得如同体育馆的穹顶空间。
地面是某种吸收能量的暗色金属，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能量感应器和防御符文。
刘焉然己经等在那里，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戴着厚厚眼镜的瘦高研究员，正兴奋地搓着手，看李长天的眼神像在看一块新大陆。
“李长天，这是王博士，能力评估负责人。” 刘焉然言简意赅，连个眼神都欠奉。
“李长天先生！久仰久仰！” 王博士热情地迎上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慈济医院S级规则湮灭事件核心幸存者！
疑似规则之眼第三序列适应性载体！
太棒了！我们马上开始！先从基础规则抗性测试…”
接下来的时间，李长天感觉自己像个被摆弄的提线木偶。
他被要求站在测试场中央，承受各种强度的、模拟规则污染的“精神噪音”冲击——从低语般的絮叨到震耳欲聋的咆哮。
结果…毫无反应。
那些足以让普通异能者精神崩溃的噪音，落在他身上，就像水滴进了沙漠，连个涟漪都没有。
王博士的眼镜都快跌碎了，记录板写得飞快：“…规则污染免疫？！不…更像是…彻底的无视？底层逻辑层面的排斥？难以置信！”
然后是规则感知测试。场地内投影出各种复杂、扭曲的规则陷阱模型。
李长天看着那些光怪陆离、逻辑混乱的线条和符号，只觉得眼晕，脑子里空空如也。
什么“感知规则漏洞”？他连规则是啥都搞不清！王博士眉头拧成了麻花：“…规则亲和力…零？不…是负值？！这怎么可能？”
再然后是能量输出测试。李长天被要求对着一个巨大的能量吸收靶标“释放能力”。
他憋红了脸，想象着自己左眼喷出毁天灭地的金焰…结果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靶标上的读数稳稳地停在零蛋。
王博士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能量惰性？！
规则之眼处于深度沉寂状态？这…这跟档案记录完全不符啊！”
李长天坐在轮椅上，看着王博士从兴奋到困惑再到抓狂，心里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让你们切片研究！
让你们惦记老子的眼睛！没辙了吧？
“最后一项。” 刘焉然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王博士的碎碎念，她走上前，将一个东西塞到李长天手里。
入手冰凉沉重，带着熟悉的金属触感。是那枚欺诈硬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