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陈胖子圆滚滚的身影挤了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锁死。
他满头大汗，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病态的亢奋。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用油腻抹布包裹着的、巴掌大小的东西。
“卧槽！兄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议会大厅那动静！吓死爹了！我以为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陈胖子凑到李长天身边，压低了声音，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妈的，现在塔里全乱套了！刘组长跟个冰雕阎王似的，见谁不顺眼就崩谁！后勤部那帮孙子在抢物资！科学院剩下的几个老家伙在吵架！自律机器人巡逻队都差点暴走！整个一末日疯人院！”
李长天看着他，心念微动，维持着那副“虚弱无害”的伪装状态，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无力：“胖子…你怎么找到我的？”
“嘿嘿，你忘了老子是干啥的了？”
陈胖子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平板，
“黑进装备室领取记录分分钟的事！兄弟，你要出去？”
他看了一眼李长天旁边的背包和水下装备。
李长天没否认，点了点头：
“刘焉然的命令。出去找老K。”
“找老K？那个坐轮椅的老狐狸？”
陈胖子小眼睛一眯，随即露出恍然又惊恐的表情，
“为了‘归墟’坐标？！草！真他妈是地狱级任务！外面现在比塔里还热闹！沈青禾的‘净化派’舰队把塔围得像铁桶！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全是他们的人！还有那些规则裂缝里冒出来的东西…兄弟！你这出去就是九死一生啊！”
“留下是十死无生。” 李长天淡淡地说，维持着伪装，眼神疲惫地看着陈胖子手里的油布包，“你手里是什么？”
“哦！差点忘了正事！”
陈胖子一拍脑门，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而神秘，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油腻的抹布。
里面是一个…极其粗糙简陋的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布满了粗粝的焊接痕迹，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个简陋的旋钮和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指示灯。
看起来像是某个疯狂科学家的失败实验品。
“这是什么？”
李长天皱眉，这东西散发着一股廉价和危险混合的气息。
“好东西！保命的东西！”
陈胖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狂热，
“我趁乱从科学院‘废弃能量实验室’的垃圾处理管道里捞出来的！那帮老家伙忙着吵架，根本没人管！”
他指着盒子：
“这玩意儿叫‘规则共鸣诱饵’！代号‘尖叫鸡’！是一次性的！”
“功能？”
李长天心中一动。
“简单！”
陈胖子胖脸上露出一个猥琐又凶狠的笑容，
“启动后，它能在极短时间内，模拟出极其强烈的、混乱的规则波动信号！范围不大，也就半径五十米左右，但强度…嘿嘿，绝对够劲！足够把附近所有规则生物和沈青禾那些靠规则感应器吃饭的探测设备，全都吸引过来！当成大餐！”
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然后…BOOM！它会自毁！释放一波短促但强烈的规则乱流冲击！虽然干不掉那些厉害家伙，但足够制造一场大混乱！趁乱跑路，绝佳！”
李长天看着那个粗糙的金属盒子，又看了看陈胖子那张兴奋的胖脸。
这玩意儿…听起来就是个超级嘲讽道具加自爆炸弹啊！
用不好，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风险呢？”
李长天冷静地问。
“呃…”
陈胖子笑容一僵，搓着手，
“风险嘛…就是启动后，你自己也在它影响范围内，可能会…有点头晕？耳鸣？或者…运气不好，被它模拟的规则波动同化那么一丢丢？不过兄弟你体内本来就有规则之眼和吞噬者污染，虱子多了不痒嘛！而且！” 他赶紧补充，“它自毁的冲击波是定向的！你只要别站在盒子正前方一米内，问题不大！”
李长天：“……” 这死胖子的话能信一半就不错了！
但…这确实是个可能保命的底牌！
尤其是在绝境中制造混乱的唯一希望！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油腻腻的金属盒子。
入手冰凉粗糙，指示灯的红光如同恶魔的眼睛。
“谢了，胖子。”
李长天沉声道，将“尖叫鸡”小心地塞进背包最深处。
“谢啥！咱俩谁跟谁！”
陈胖子咧嘴一笑，随即又压低声音，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兄弟，出去后，帮我个忙呗？要是见到老K，帮我问问…他手里有没有‘方舟计划’的完整乘客名单？特别是…有没有我妈的名字？” 他胖脸上挤出一丝哀求，“我就这一个念想了…”
李长天看着胖子眼中那深藏的恐惧和期盼，沉默地点了点头。
方舟计划…烛龙放弃平民只救精英的逃亡计划…陈胖子的母亲…
“我尽力。”
“够兄弟！”
陈胖子用力拍了拍李长天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
“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还欠我十西亿…呃不，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胖子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最后鬼鬼祟祟地溜出了装备室。
装备室里只剩下李长天一个人。他重新靠回冰冷的金属架，看着终端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18:01:47…），感受着背包里“尖叫鸡”的冰冷沉重和脊椎深处那硬币融合点的冰凉搏动。
他拿起那支装着身份芯片的注射器，对着自己左臂三角肌的位置。
嗤。
轻微的刺痛。
芯片被注入体内。
下一秒，一股微弱的电流感顺着神经蔓延。李长天感觉自己的意识里似乎多了一点东西，一个模糊的、代号“灰鼠”的身份信息如同标签般被强行贴了上来。
劣迹斑斑的黑市掮客…这身份倒是“应景”。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
脱掉病号服，忍着全身的酸痛，开始笨拙地穿上那套“深渊潜航者”水下作战服。
内衬冰凉紧贴皮肤，外层的防护材料坚韧沉重。
维生系统接口自动吸附在颈部，带来一丝氧气的清新感。他戴上配套的、只覆盖口鼻的简易呼吸面罩，将压缩氧气罐固定在背后。
微型推进器绑在小腿上。战术匕首插在腰侧。
规则力场干扰器和那个破烂通讯器塞进胸前的战术口袋。
最后，他拿起那枚温润又冰冷的硬币。
感受着它强烈的悸动和脊椎融合点的冰凉呼应。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它放进背包，而是摸索着作战服内侧一个隐蔽的、带魔术贴的小口袋，将它紧紧贴肉放了进去。
硬币紧贴着胸口皮肤，那冰冷的搏动感瞬间清晰了十倍，如同第二颗心脏紧贴着他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脊椎融合点传来一阵强烈的、带着归属感的冰凉麻痹。
“祖宗…”
李长天隔着作战服按了按胸口那硬币的形状，低声自语，
“该干活了。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
硬币的搏动似乎平稳了一些，传递回一丝微弱的、冰冷的“确认”感？
李长天不再多想。
他背起沉重的背包，最后看了一眼战术终端上那血红的倒计时：
00:59:58… 00:59:57…
距离“暗流之径”开启，不到一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机油和海水腥味的空气灌入肺部。
他维持着那副“虚弱无害”的伪装状态，眼神疲惫而茫然，一瘸一拐地推开装备室的门，朝着B-13区深处，那通往未知地狱的水下通道入口走去。
通道的尽头，是深海无光的寒冷，是规则乱流的撕扯，是沈青禾的枪口，是潜伏的怪物…还有，唯一的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