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满小小的厨房,在光洁的瓷砖上跳跃。
秦澜系着那条略显幼稚的卡通熊围裙,身影在灶台前忙碌。油烟机低鸣,锅铲翻飞,奏响着属于人间的烟火乐章。
锅里是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旁边还炒着翠绿欲滴的清炒时蔬,小灶上煨着鲜香的紫菜蛋花汤。
客厅里,赢星灼——那位曾执掌乾坤的女帝陛下,褪去了龙袍的极致威仪,换上了那套刚买的休闲装,意外地合身。
她慵懒地趴在擦得锃亮的餐桌边,下巴枕在交叠的小臂上,如瀑的青丝散落,长长的睫毛随着秦澜的动作轻颤。
那双曾令山河失色的凤眸里,此刻盛满了对凡俗烹饪技艺的新奇探究,暂时收敛了帝王的锋芒。
秦澜的心思却远在锅灶之外。
体内女帝之力奔涌咆哮的不适感,【帝墟】中汉武帝那沉甸甸的【冠军侯殇】任务,神秘“救世主”的橄榄枝与自己的断然拒绝,还有新闻里那被粉饰的“金州大桥事故”…乱麻般的思绪缠绕着他。
“何去何从…” 他盯着锅里翻滚的排骨,眉头紧锁。“静观其变…先搞定霍去病!” 他甩甩头,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桌。
“开饭!”
赢星灼优雅首身,目光亮晶晶地扫过菜肴。
她执筷如执笏。秦澜早己饿极,顾不上形象,夹起一大块排骨塞得满嘴,腮帮子鼓胀,用力咀嚼,发出满足的唔唔声,架势。
专注忘我,如饿虎扑食。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赢星灼刚夹起一小块排骨,就被秦澜这豪迈吃相惊得凤眸微睁。
随即,一声冰雪初融般的轻笑逸出,她连忙掩唇,肩膀微耸,眼波流转间带着促狭:“观卿用膳,专注忘我,气吞寰宇,颇有…饿虎扑食之概。” 她故意用了秦澜自嘲的词。
“实话说,女帝。这是我今天第一口饭。”秦澜继续炫着饭,时不时往女帝碗里夹菜。
“哦,难怪...你们现代人说的,瞧把孩子饿的,就是这个意思呀。”女帝低笑,丝毫没有了帝王之色,反而像个邻家少女一样。
饭后,赢星灼望向窗外华灯:“秦澜,陪我走走。此间夜色,别于咸阳。”
没想到女帝这么快就会了现代话,秦澜在心里暗暗佩服。
刚好,秦澜正想去市图书馆碰运气查霍去病史料。
“好。” 他推出小电驴,拿起备用白色半盔,走到赢星灼面前。
“女帝,这个…得戴上。” 他动作自然而轻柔地为她戴上头盔,指尖小心穿过鬓发,调整带子,扣好卡扣。
微凉指尖偶尔轻触脸颊,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昏黄灯光下,他神情专注温暖。
赢星灼安静配合,长睫低垂。
“坐稳。” 秦澜跨上车,赢星灼侧坐后座,素手轻搭他腰侧。
小电驴嗡鸣,载着现代青年与神话女帝,融入城市流光。
图书馆大门紧闭,“闭馆时间:晚9:00” 冰冷提示。
“关门了。” 秦澜失望。
赢星灼取盔捋发,若有所思。
此时,侧面员工通道小门“吱呀”推开。一个穿着紫色针织长裙、气质温婉如水、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提着香奈的包,匆匆走出。
看到门口二人,她明显一愣,脸上旋即浮现无懈可击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歉意的职业微笑:“您好,两位是来借书的吗?真抱歉,己经闭馆了。”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目光扫过赢星灼时,瞳孔深处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水的心脏骤然停跳,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褪去,留下冰冷的苍白。
她温婉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猛烈收缩!
这绝不仅仅是容貌气质的问题,水涟惊恐的是眼前的女帝,竟然和秦澜同时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神话世界的一条铁律是:那些来自神话世界的至高存在,尤其是像“始皇帝”赢星灼这等位格的存在,一旦在人间选定了“继承人”,其本体意志或投影。
就绝不该、也绝不可能长久滞留在现实世界!这是两个世界规则碰撞形成的禁忌!强行滞留,会引发难以预测的时空涟漪甚至反噬,赢星灼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穿着休闲服,像个普通人…这完全颠覆了她所知的规则!
这怎么可能?!难道规则失效了?还是说…赢星灼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或者…秦澜这个“容器”特殊到了能锚定神话帝王的地步?!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无法估量的变数和危险!
秦澜很自然地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赢小姐。”
“哦,赢小姐您好。” 水涟有些躲避地回答。
她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脸上僵硬的笑容瞬间调整回温婉模式,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闭馆造成不便的歉意。
赢!这个姓氏如同烧红的烙铁,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测!
“赢小姐您好。” 水涟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秦澜,带着职业性的关切:“你们想找哪方面的书?历史类的?我是管理员水涟。”
“水管理员你好。” 秦澜毫无察觉对方的内心风暴,“主要是关于西汉,特别是…霍去病将军的一些资料,越详细越好,最好是正史之外的记载。”
他尽量说得像普通历史爱好者,但“正史之外”这几个字,还是透露出不寻常的探究欲。
“霍去病将军?” 水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精芒。
霍去病?他为什么突然对这个两千年前的名将如此感兴趣?这与赢星灼的出现有关吗?还是…他自身获得了某种需要追溯历史的能力或任务?
水涟深知任何看似微小的异常都可能指向重大秘密。秦澜的查询目标,必须弄清楚!
“霍将军的资料,馆藏确实有一些。正史如《史记》、《汉书》是基础,还有一些后世学者的研究专著和辑录的野史笔记。” 水涟语速平缓,仿佛在认真思考,“可惜今天闭馆了。秦先生明天可以早点来,A区历史文献架,编号A-217到A-225是汉代专架。
或者…” 她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您需要找哪方面‘正史之外’的细节?比如…将军的征战路线?还是…某些…未解的谜团?”
秦澜心头一跳,这管理员问得有点深入啊。
他含糊道:“啊,就是随便看看,对这位少年将军比较好奇,特别是他…嗯…比较传奇的经历。” 他避开了“死因”这个核心。
水涟眼中了然,不再追问,笑容依旧:“好的,明白了。那欢迎您明天开馆再来。我先走了,两位注意安全。”
她抱着香奈包,迈着看似从容实则急于离开的步伐走向路边那辆白色轿车。
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的瞬间,水涟脸上的温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凝重。
她打开手机,将秦澜来到图书馆的消息发给了她的联系人。
信息发出。水涟深吸一口气,发动汽车,如同幽灵般滑入夜色,目光却死死锁定后视镜中图书馆门口的身影。
看着水涟的车子远去,秦澜叹了口气:“白跑一趟。”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图书馆高大的建筑,目光扫过高层的窗户。
忽然,他注意到顶层一扇未完全拉严的窗帘缝隙里,似乎透出一点极其微弱、不同于安全指示灯的光亮?
像是…一盏小台灯?
“咦?那里…好像还有人?” 秦澜疑惑地指向那扇窗户。
赢星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凤眸微眯,似乎也捕捉到了那丝异常的光线。
就在这时,那扇窗户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几秒钟后,图书馆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管理员,提着一个旧布袋,锁好门,蹒跚地离开了。
显然,他才是最后离开的人,刚才那点光是他在整理东西。
“原来是管理员…” 秦澜有些失望,但刚才看到灯光时,他鬼使神差地用上了【帝王气】赋予的微弱感知力,似乎隐约感觉到顶层某个区域有微弱的、不同于寻常书籍的“历史沉淀”气息?
他心念一动,对赢星灼说:“女帝,你稍等我一下。” 他走到图书馆正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集中精神,再次尝试调动那丝微弱的感知力,目光穿透玻璃,努力“看”向顶层历史文献区的方向…
他的感知力还很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就在他精神力扫过顶层一个极其偏僻、布满灰尘的角落书架时,一本被厚厚灰尘覆盖、书脊陈旧发黄、没有任何编号标签的线装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触动了一下!
“啪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那本书竟然从挤得满满的书架顶层边缘,自己滑落了出来,掉落在下方稍低一层的书堆上,位置恰好能被秦澜透过玻璃窗看到。
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光芒,秦澜勉强看清了那本书封面上的几个模糊的篆体字:
《河西戍卒遗录·秘》
河西?霍去病征战的主要区域!戍卒?遗录?秘?
秦澜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
这绝不是普通的馆藏书籍!它那厚重的灰尘和隐藏的位置,以及它“自己”掉下来的诡异,都透着不寻常!
他立刻记下了那本书掉落的大致位置——顶层最西侧角落,靠近通风口下方的书架!
“女帝!” 秦澜强压激动,转头看向赢星灼,眼神灼灼,“明天!明天开馆,我一定要第一个进去!那本书…那本《河西戍卒遗录》…它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说不定…真的有‘正史之外’的东西!”
赢星灼看着他眼中燃起的火焰,又望了望图书馆顶层那片黑暗的角落,红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
“善。”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带来了一个跨越两千年时光的、充满尘埃与血腥的秘密气息。
霍去病死亡的真相,或许就藏在那本蒙尘的《河西戍卒遗录·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