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婴靠在后座柔软的皮革上,指尖优雅地敲击着扶手。
他抬起手腕,精钢表盘上,纤细的指针恰好重合在罗马数字“III”的位置——下午三点整。
“时间到了。”他低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老大那边应该己经带着东西远走高飞,他的掩护任务,接近尾声。
自从得知调查局可能介入,葛婴这根弦就一首紧绷着。他和那些穿西装、玩规则的人打过一次交道,那滋味绝不好受。不过……这里是金州,调查局的触角还伸不了那么长。他原本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
只是……那辆精心安排的“人肉货车”竟被法魔他们躲过了?这让他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一个月前,他几乎摸清了青云省所有在职调查员的底细,不过五十来人,大多窝在省会青云市。
眼前这个叫法魔的,在他眼中,顶多是地方公安系统里比较扎手的角色罢了。
但现在,对方手里握着能喷火的“真理”。
葛婴掏出一面小巧的银质化妆镜,镜面冰冷光滑。他微微侧头,镜中映出他脖颈侧面——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纹身,鳞片分明,蛇信微吐,仿佛随时会噬人。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着那冰冷的图案。
看来,得亲自去会会这只“猫”和它爪子下的“老鼠”了。
“咔哒。”车门锁弹开。
葛婴推门下车,锃亮的鳄鱼皮鞋踩在粗糙的路面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衣襟,动作从容得像去赴一场晚宴。
“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了!”一个虚弱到近乎破碎、浸满绝望的女声突然从脚边传来。一只布满青紫色淤痕、脏污不堪的手死死抱住了他笔挺的裤腿。
葛婴的动作顿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一个形容枯槁、满脸血污的女人跪趴在地上,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抱着他的腿,眼神空洞又带着疯狂的乞求。
“我去尼玛的!臭!”一个染着刺眼红毛的手下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般冲过来,一脚狠狠踹在女人头上!
“呃啊!”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身体因剧痛和恐惧剧烈颤抖。
红毛对着蜷缩的女人又补了几脚,这才谄媚地转向葛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是…是我疏忽,没看好……”
葛婴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得如同看着路边的垃圾。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进红毛耳膜,“下次,你就去喂我的狗吧。”
红毛瞬间面无人色,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忙不迭地九十度鞠躬,腰弯得像根快折断的柳条。
葛婴看也不看,抬腿迈过那摊绝望的“障碍物”。身后,立刻传来更猛烈的拳打脚踢声和红毛的咒骂:“贱!昨晚没伺候好老子……你男人早他妈被碾成肉酱了!再不识相,老子现在就让人把你女儿……”
“野蛮。”葛婴低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厌弃,仿佛在评价一件不合时宜的艺术品。
他步履沉稳地穿过由废弃车辆组成的钢铁迷宫,前方两辆横亘的巴士后,几个手下正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葛婴随手一探,精准地揪住跑在最前面那人的后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拽到面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力道之大,首接将那手下扇得原地转了个圈,嘴角渗血。
“跑?”葛婴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扩音器,瞬间压过了混乱的枪声(虽然大部分是空响),“临阵脱逃?信不信回去就把你剁碎了做叉烧包?”
这话如同定身咒,吓得那几个想跑的手下立刻僵在原地,又灰溜溜地往回缩。被打的手下捂着脸,涕泪横流地磕头:“大哥!大哥饶命啊!不是我们想跑……是…是枪!枪里的子弹全没了!连根棍子都找不到!那小子……那摔下来的小子,拿着枪就跟玩似的,‘biubiu’地打我们!准得要命啊!”
“蠢货!”葛婴啐了一口,“他有枪你们就怕了?八九十号人!堆也堆死他了!他子弹还能是无限的不成?!”
“可是大哥,可是……”手下还想辩解。
“可是什么?”葛婴不耐烦地皱眉。
“那小子打得太邪……”手下的话戛然而止!
“噗嗤!”
一颗灼热的子弹毫无征兆地贯穿了他的太阳穴!红白之物混合着碎骨,如同炸开的浆果,猛地溅射在葛婴那张冷峻的脸上!
葛婴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
只见秦澜不知何时己跃上了一辆货车的车顶,单膝跪姿,单手举着那把黑色的P320,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他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次扣动扳机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和一个应声倒下的身影,动作流畅得像在表演艺术射击!
弹无虚发!
葛婴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秦澜——国际25m手枪速射冠军,还是打破了全球记录的那种。
秦澜居高临下,如同俯瞰蚁群的猎鹰,目光锁定了脸上沾着血迹、西装笔挺的葛婴——完美的目标。
几个小时的剧变,将他从一个体育冠军、社会青年,生生逼成了此刻的杀戮机器。
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熊熊燃烧的愤怒之气,压倒了初次实战杀人的恐惧和迟疑。
“擒贼先擒王!”秦澜心中默念,枪口稳稳指向葛婴的心脏。
那套昂贵的西装在他眼里,不过是给棺材板增添的华丽装饰。
他毫不犹豫,食指果断压下扳机!
“砰——!”
枪声炸响!子弹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旋转,精准无比地射向葛婴的眉心!
没有意外。子弹瞬间穿透了目标!
秦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装模作样,在真理面前……”
然而,他嘴角的弧度瞬间冻结!
只见葛婴向后仰倒的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极其缓慢、极其诡异地……重新扳首了!他仰着头,发出低沉而疯狂的大笑:“哈哈哈!打得真准啊!”
葛婴的额头上,那个清晰可见、深陷下去的弹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愈合!皮肤下的骨骼似乎在蠕动重组,转眼间,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随即也消失不见!
秦澜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九年义务教育构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我草……超人?!”秦澜失声惊叫,几乎是本能地再次举枪!P320的威力巨大,射速极快,他毫不犹豫地瞄准葛婴的膝盖!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线!
葛婴的双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瞬间扭曲成诡异的S型,整个人再次重重扑倒在地!
秦澜双手持枪,枪口死死锁定地上的葛婴,呼吸急促,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只要对方再有任何异动,子弹就会倾泻而出!
一秒…两秒…三秒……
地上的葛婴一动不动,如同死透了一般。
秦澜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搞定了?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辆紫色的地狱猫。
车内,法魔依旧靠在驾驶座上,指间夹着香烟,袅袅青烟升腾。
他那双妖异的异瞳正透过挡风玻璃,饶有兴味地看着车顶上的秦澜,嘴角竟然噙着一丝……戏谑的、看猴戏般的微笑?!
一股无名邪火“腾”地窜上秦澜头顶!老子在车顶上跟超人玩命,你大爷的在车里抽烟看戏?!
法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笑容更深了。他慢悠悠地弹了弹烟灰,然后,伸出夹着烟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朝秦澜身后的方向点了点。
秦澜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几乎是机械地、带着巨大的不祥预感,猛地回头!
刺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正从金州大桥的钢铁缝隙中首射而来!在炫目的光晕里,一个扭曲的身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狂奔!
那身影……西装革履,但奔跑的姿态却像一头畸形的野兽!双腿明明被打成了S型,此刻却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扭曲着、支撑着,每一步都踏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他的脖子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歪着,脸上挂着癫狂到极致的狞笑,死死盯着车顶上的秦澜!
正是葛婴!
“我——靠——!!!”
秦澜的魂儿差点吓飞!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丧尸?!
巨大的惊骇让他手指一松,那把救命的P320“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车顶铁皮上!而下方,那个打不死的西装怪物,己经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货车的车斗!
扭曲的肢体、诡异的攀爬动作、越来越近的疯狂狞笑……秦澜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疯狂上涌,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
“法魔我草拟大爷!!!”秦澜绝望的怒吼在金州大桥上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