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既白适时开口,说道,“昨日我也在外祖家,知道阿娘的嫁妆乃外祖母念着的事,如今让阿妹掌管也好,也算了却外祖母的一桩心愿。阿娘的嫁妆我就不插手了,全都转交给阿妹。”
苏岩这时才猛然惊醒,年前城南的赵大人帮着妾室抢了夫人的嫁妆,被言官弹劾,皇上怒其太小气藏着妇人心肠,寻了个由头降了他的官职......
这样的事在京城极少发生,从来没有男子插手后宅之事,更何况还是宠妾灭妻,所以引来的轰动颇大,让人笑话了很久。
他差点就成为第二个赵大人,成为京城的笑话。
想到这里,他暗暗后怕!
幸亏晴儿提醒了他,不然恐怕下一个降职的人就是他了!
他赶紧应道,“晴儿的提议挺好,你姨娘掌管整个家不容易,你也长大了,这嫁妆本来就是你娘的,由你掌管合情合理,就这样办吧。”
苏挽晴宽慰笑着,“我就知道爹爹定会同意,断不会像城南赵大人那般插手自己夫人的嫁妆。”
苏岩讪笑一声,颇为尴尬,“呵呵,这都是女子后宅之事,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会管这些事?”
夏姨娘很了解他,知道这是他动怒的症状。
苏见雪却不知,只知道自己的嫁妆到手飞了,连忙喊道,“不行!凭什么阿娘掌管这么久的嫁妆,说给就给她?!”
夏姨娘左眼跳得厉害,想拉她的手却还是迟了。
她拼命给苏见雪打眼色,一脸慌张,“雪儿不是这个意思,雪儿,你跟大家说说看,你不是这个意思。”
苏见雪心中着急,只想着凭自己的能力争取多点嫁妆,根本不理会自己阿娘的眼色。
“阿娘!你辛辛苦苦看管这么多年,凭什么全都给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留一半给我们!”
苏岩只感觉脑壳疼。
他看着夏姨娘,心中隐着不满。
没等他开口,苏老夫人就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只是让你娘代为保管,保管着就成了你娘的东西了?!你竟如此不懂规矩!这些年的学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夏氏,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苏老夫人怒而用力跺一下拐杖,极少见到她这样怒色溢于言表。
夏姨娘吓得赶紧站起来不敢坐,连忙拉着苏见雪也起来。
“娘,就算给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不敢这样想的。”
“雪儿,你赶紧给你祖母道歉,说说你没有这样想。”
她拉了一下,言语慌张。
苏见雪极少有人对她发怒,见到祖母这一下怒火,吓懵了,赶紧站起来和夏姨娘一起低着头。
苏老夫人全然没了用膳的心情,端坐着看着她们训话。
“若真的按照规矩来说,夏氏是没有规矩上桌用膳的。这些年来我看在你尽心尽力掌管后宅的份上,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来,老婆子我再不管规矩,就该他人笑话咱苏家了。你俩二人去祠堂抄写五遍家规,抄完之后送到寿安堂给我过目!”
说罢,她拄着拐杖站起身,苏挽晴也赶紧站起来扶着她。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在苏挽晴的搀扶下,老太太拄着拐杖离开。
苏既白也紧着站起身来,沉着脸,“我也吃好了,阿爹慢用。”
不曾夹一块肉就说己经吃好,可想而知是不满夏姨娘和苏见雪刚才的做派。
好好的家宴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苏岩也没有心思用膳。
他摆摆手,候在一旁的管家和膳食堂管事赶紧退下去,全程低着头尽量让自己少点存在感。
没有其他人在场,苏岩开始说话。
“昨晚你怎么没跟我说,说亲的时候阿娘也在?!”
夏姨娘内心紧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双手绞着帕子挨着胸口,小心且谨慎。
“老爷,你听妾身说,妾身之所以没说,是不想用这些小事扰老爷烦心,这才没说的。”
苏岩沉声,“你不是不说,你是挑着说。你说一半留一半,让我误会这其中的意思,若不是晴儿提醒,我帮着你将嫁妆留下来,那我成了什么人了?!万一从苏家传出去,引起言官弹劾,或者引来圣上的不满,你可知道后果?!”
说到最后,他的声线提高,眼神也充满威严。
夏姨娘本就理亏,也没有很好的说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见雪极少见到爹爹这样对她娘生气,也有点害怕。
不过心中的担心胜过害怕,她怯怯地开口。
“爹,那苏挽晴她娘的嫁妆,全都要还给她吗?”
苏岩威严的眸子移到她身上,说道,“你祖母说的没错,该好好教你规矩了!晴儿乃你阿姐,你竟然首呼其名,一点规矩都没有!就按照你祖母的说法,你俩去祠堂抄写家规!抄不够五遍不准出来,至于晴儿她娘的嫁妆,按照嫁妆单子,原封不动全都转交给她!”
“爹爹!”
苏见雪还想说什么,却被夏姨娘紧紧拉着手。
她生怕苏岩还有更重的责罚,死死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说话。
“老爷放心,妾身现在就带雪儿去祠堂抄写家规,不让你烦心。”
说完之后她低着头,拖着苏见雪走出膳食厅。
苏岩也没有了用膳的心情,愤怒地挥了挥衣袖,随即走出去。
看到他的背影走远,夏姨娘和苏见雪从拐角处走出来。
苏见雪这才敢开口说话,跺了跺脚,“阿娘,你平日不是有很多办法吗?为何今日这么听他们的话?难不成就这样将所有嫁妆还给苏挽晴吗?!”
她不甘!
她娘保管了这么多年的嫁妆,她早就当作是自己的东西。
夏姨娘何曾不是和她一样的想法,她也不甘,只是没有办法。
“你不是没有看到你爹的脸色,这个家最主要的还是看你爹爹,若是惹他生气,我们就没有任何仰仗了。这嫁妆是没有办法留下来的,只能还给她,你的嫁妆,以后我再给你想办法。”
她现在正烦心着怎么填嫁妆的窟窿,丝毫没有心思想她嫁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