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某便献丑了。”
李慕白目光扫过水榭外的荷塘,悠然吟出上联:
“水清鱼读月。”
又是一副五字上联。
此联意境空灵,以“鱼读月”拟人,既写景,又暗含哲理,堪称绝对。
林风淡淡一笑,朗声接续:
“山静鸟谈天。”
“好!”
苏员外拍案叫绝。
“‘山静鸟谈天’!妙极!”
以‘山’对‘水’,‘静’对‘清’,‘鸟谈天’对‘鱼读月’,不仅工整,更添一分超然意境!”
“此联当传为佳话!”
张怀仁脸色微沉,手中折扇又攥紧几分。
李慕白却是不动声色,深深看了林风一眼,笑道:“林公子高才,李某佩服。”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对联游戏,终究只是消遣。不知林公子可敢与我等即景赋诗一首?”
众人屏息。
这是要再提难度了!
林风眼睛一亮,从容起身:“即景赋诗?正合我意。”
李慕白唇角微扬:“好,林兄果然爽快。既如此,便以眼前春景为题,七言为限,限时一柱香,你看如何?”
林风漫不经心地一摆手:“李兄看着办,我都行。”
李慕白眸光一凝,心中暗忖:
“此人竟如此狂妄?”
“既如此……”
李慕白向张怀仁暗中使了个眼色。
张怀仁心领神会,解下腰间玉佩掷于案上:“既然林公子如此雅兴,不妨让张某添个彩头,给大家助助兴。”
“这枚玉佩乃是张某祖传宝物,少说值银百两。若林公子能在诗词上赢下李兄,这枚玉佩便归林公子所有。”
“若是林公子不幸落败……”
张怀仁嘴角噙着冷笑:“那就在这水榭之中爬行三圈。”
在座宾客闻言,目光齐刷刷投向林风。这赌注,己不仅是文斗,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慕白似笑非笑,目光在林风脸上逡巡,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苏烟雨蹙眉欲言,却被父亲按住手腕。
林风神色不变,只微微挑眉:“哦?张公子这是要替李兄作保?”
张怀仁冷笑:“不错!慕白兄乃江南第一才子,更是举人之身,你若能胜他,张某愿赌服输。”
他目光灼灼,“如何,林兄敢赌吗?”
“有何不敢。”
林风负手而立,声音清朗:“来而不往非礼也。若在下侥幸得胜,也不必什么玉佩,只需李兄、张兄二位在这水榭之中,学三声狗叫即可。”
张怀仁脸色骤变,将折扇砸在案几之上:“放肆。”
李慕白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轻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李慕白拱手向苏员外一礼,“还请苏伯父做个见证。”
苏员外见双方针锋相对,己无转圜余地,只得轻叹一声:“既如此,老夫便做个见证。一炷香为限,即景赋诗,胜者得彩,败者履约。”
随后抬手示意,仆从立刻点燃一炷细香,青烟袅袅升起。
赌局,正式开始!
苏员外目光在李慕白和林风之间来回游走,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案几,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苏烟雨则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不时偷瞄林风的方向。
张怀仁站在李慕白身后,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冷笑。
他时不时瞥向香炉,又看看仍在悠闲品茶的林风,眼中满是讥讽。
李慕白端坐在案前,神色从容。
他先是闭目凝神片刻,随后睁开眼,目光扫过荷塘景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快看,李公子要动笔了。”
西座才子闻言,视线落在轩台中央。
只见李慕白执笔蘸墨,在砚台边沿轻轻刮去多余的墨汁。
笔锋轻触纸面:
“新”字刚落笔,却又停住。
他摇了摇头,将纸张揉作一团。
侍立的小童连忙换上新的宣纸。
李慕白凝视着水榭外的景色:
新发的柳枝垂入池中,几尾锦鲤在荷叶间游弋,一只蜻蜓正停驻在含苞待放的荷花上。
他沉吟片刻,终于落笔。
写完后,他轻轻吹干墨迹,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搁笔起身。
朗声颂道:
“新柳垂丝钓碧波,初荷含露映清涡;”
“最是蜻蜓知春意,频点涟漪作酒窝。”
张怀仁抢先赞道:“妙!‘频点涟漪作酒窝’,这拟人之笔,当真是神来之思!”
“李兄此诗,既写眼前实景,又得春意神韵,我看今日诗会,当以此诗为魁首。”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向林风。
众人暗暗点头,目光随之转向林风。
却见他正倚在雕栏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素白折扇,正对着荷塘边侍立的书童推销折扇:
“小哥,一两银子真的是最低价了。此扇骨取三年湘妃竹,九晒九烤而成,不蛀不裂。扇面用徽州澄心堂纸,薄如蝉翼却韧如丝帛,买到就是赚到。”
见此情形,张怀仁忍不住笑出了声:“林公子!您是打算弃权认输了吗?”
林风转过身来,疑惑道:“认输?认什么输!在下何时要认输了!”
李慕白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林公子,香己过半,若实在无诗可作,不如早些认输,也免得耽误大家时间。”
“对呀,对呀。林公子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吗?怎么,如今连笔都不敢提了?莫非是怕爬这三圈太过丢人?”
张怀仁暗自得意,认为林风必输无疑。
水榭内众人也纷纷摇头叹息。
林风哈哈一笑:“若是林某没看错的话,李兄整个作诗过程约莫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期间三次停笔思索,两次更换宣纸,对是不是?”
李慕白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林兄观察倒是细致。不过作诗本就需要斟酌推敲,有何不妥?”
林风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因为,你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