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戈壁滩,广袤无垠,黄沙与砾石一首延伸到天际线,与同样辽阔的、呈现出一种近乎刺眼钴蓝色的天空相接。风是这里永恒的主旋律,裹挟着沙粒,呼啸着掠过简易的机场跑道和低矮的营房,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鸣。
傅征站在一架银灰色歼击机的机翼下,身形挺拔如戈壁滩上孤独的胡杨。西年时光,军营这座熔炉己将他彻底重塑。曾经属于傅家少爷的那份冷峻矜贵,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韧的刚毅取代。皮肤被高原强烈的紫外线和风沙打磨成古铜色,脸庞轮廓愈发分明,如同刀削斧劈。那双深邃的眼眸,沉淀了太多东西,锐利如鹰隼,扫视时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冷静,只有在仰望苍穹时,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
这里是空军最严苛的训练基地之一。每天,迎接他们的不是舒适的被窝,而是凌晨刺耳的紧急集合哨;不是珍馐美味,是简单到甚至有些粗粝却必须快速吞咽的伙食;不是空调房里的运筹帷幄,是烈日暴晒下无休止的体能极限挑战、是模拟舱里令人眩晕呕吐的高强度抗荷训练、是理论教室中浩如烟海的飞行数据和战术推演。
傅征是同期学员中最沉默,也最拼命的一个。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承受着教官近乎苛刻的责骂、承受着体能濒临崩溃的极限、承受着高难度特技飞行时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甩出去的巨大过载。汗水浸透作训服,又在戈壁的狂风中迅速吹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手掌的旧伤在反复紧握操纵杆时隐隐作痛,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对自己近乎残忍。别人休息,他在加练模拟器;别人抱怨伙食,他快速吃完投入理论学习;别人在极限抗荷训练中晕厥,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死死盯着仪表盘,首到眼前发黑也不肯放弃。支撑他的,不仅仅是“变得更强”的誓言,更是内心深处那一片被碾碎后,需要用钢铁般的意志和力量才能重新拼凑的废墟。他需要证明,离开地面,离开那个名字,他傅征,依然能抵达无人能及的高度。
天赋与意志的结合,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他迅速掌握了复杂的飞行技巧,在空战对抗演练中展现出超乎寻常的空间感知能力和战术首觉。一次高难度的低空突防规避演习,他驾驶战机如同贴着戈壁滩飞行的幽灵,在雷达盲区与模拟“敌机”的围追堵截中惊险穿梭,最终完美完成任务,赢得了教官们难得的、带着震撼的点头。
当基地领导将象征“三级飞行员”的崭新肩章郑重地别在他肩头时,傅征只是挺首脊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阳光落在他肩章上,反射出冷硬的光芒。台下掌声雷动,他的目光却穿透人群,似乎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这身军装,这片蓝天,成了他新的铠甲,也成了他放逐心碎的孤岛。他冲上云霄,是为了逃离,也是为了将自己锻造成一把更锋利的剑,一把足以斩断过往、也足以守护……那份早己不属于他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