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聒噪异常,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味道。江家别墅的气氛带着一丝强颜欢笑的喧嚣。今天是江枫十八岁的生日,也是他响应号召,远赴边疆参军的启程之日。
院子里停着部队来接人的吉普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江枫一身崭新的军装常服,剃着利落的板寸,平日里跳脱不羁的少年气被一种初具雏形的硬朗取代。他正被家人团团围住,母亲眼眶通红,父亲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大哥江屿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防水手表,小弟江辰抱着他的腿依依不舍。
傅征站在稍远一些的梧桐树荫下,沉默地看着。他和江枫从小打到大,亦敌亦友,此刻心头也堵着说不出的滋味。江晚站在母亲身边,眼睛肿得像桃子,紧紧抓着江枫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哥哥就会消失。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江枫挨个用力拥抱家人,最后停在江晚面前。他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顶,声音难得地正经又带着点痞气:“小公主,在家乖乖的,听爸妈和大哥的话,别惹事,嗯?” 江晚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江枫的目光越过妹妹的头顶,精准地锁定了树荫下的傅征。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拳捶在傅征肩膀上,力道不小。
“喂,冰块脸!” 江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我这一走,家里就剩晚晚一个小丫头片子了。大哥忙,爸妈也管不了那么细。” 他凑近傅征,压低声音,带着点玩笑的腔调,眼神却异常认真,“替我看着点我家小公主,别让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欺负了。她一根头发丝儿,比我的命都金贵,懂?”
傅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看着江枫眼中那份属于兄长的郑重,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沉甸甸的力道。这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托付,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一道傅征渴望己久却始终不敢触碰的门。
他迎上江枫的目光,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极其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一个无声的承诺,在两人之间达成。
吉普车卷起尘土远去。江晚哭倒在母亲怀里。傅征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个哭得肩膀耸动的纤细身影。那句“替我看着点我家小公主”,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从此,“征哥”这个称呼,不再仅仅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更被赋予了“受人之托”的正当性,成了他名正言顺守护在她身边的通行证。
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傅征原本想对江屿说一句“放心”,但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始终无法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傅征不知道的是,几年后的自己,也会穿上军装,投入保家卫国的行列。
现在的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一起长大的小丫头,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