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楚昭正蹲在作坊门口啃鸡腿，油星子溅到袖口上也浑不在意。二狗捧着一本账簿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
“昭哥，你快瞧瞧！”他把账本摊开，手指点在最后一页，“咱这半个月净赚了九十六两七钱！”
楚昭咽下嘴里的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眼睛亮了起来：“哎哟，这不是要发财的节奏嘛？”
他接过账本翻了几页，眉头一挑：“你是拿算盘数的？”
“哪敢啊！”二狗咧嘴一笑，“还是你教我的那套‘加减乘除’法，我昨晚熬了一宿才理清。”
楚昭哈哈一笑，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小子，再练练都能去国子监当先生了。”
“还是昭哥厉害，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就能算出结果，而且速度还快。”二狗憨憨的笑道，眼里满是崇拜。
“那叫数字，数字，不叫符号。”楚昭翻了个白眼，满脸的无语。
两人正说着，大牛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还没进门就嚷嚷：“昭哥，搞到了！”
“啥玩意儿？”楚昭接过纸包，一边拆一边问。
“醉风楼的豆腐和豆芽。”大牛喘着气，“我特意让他们多做了一份，说是给家里老娘补身子。”
楚昭夹起一块豆腐咬了一口，眉头瞬间皱成疙瘩。
“嗯……卤水没调对，豆腐太嫩了。”他又夹起一根豆芽，“豆芽倒是新鲜，但泡水太久，口感发软。”
他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大牛：“不是咱们的手艺。”
大牛挠头：“可他们卖得比你还便宜一文钱呢！”
楚昭眯起眼：“看来是有人想抢市场了。”
他低头继续吃鸡腿，嘴里却道：“你刚才去醉风楼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大牛点头：“有，有个伙计说最近来了个青衫人，给酒楼献了个新菜谱，掌柜的赏了他五两银子，还让他负责后厨采买。”
“青衫人……”楚昭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神沉了下来。
他想起前两天赵西失踪的事，还有那个装病闹事的家伙穿的也是青衫。
“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油渍：“走，带我去会会这位青衫高人。”
醉风楼位于城南最热闹的街角，三层木楼雕梁画栋，门前挂着一幅红底金字的招牌：“醉风楼·南北佳肴”，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本店新推秘制豆腐、脆嫩豆芽”。
楚昭一行三人走进去时，店里己经坐了不少客人，桌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三位客官，这边请。”小二热情招呼，将他们引到靠窗的位置。
楚昭坐下后扫了一眼菜单，果然在中间位置看到两道新菜：
“秘制豆腐”——八文一份
“脆嫩鲜豆芽”——六文一碗
价格比他那边便宜一文不说，连名字都抄了个十成十。
楚昭点了个浇汁豆腐和清煮豆芽。
不多时，菜便端了上来。豆腐依旧是那种过嫩的口感，豆芽也依旧泡得太久，但奇怪的是，这两样东西的味道……居然有些熟悉。
楚昭夹起一块豆腐细细咀嚼，忽然眼神一凝。
“不对劲。”他低声说。
“怎么了？”二狗凑过来。
“这味道……有点像我们以前做失败的那批豆腐。”楚昭皱眉，“那时候因为卤水比例没掌握好，豆腐有点涩味，后来调整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大牛闻言也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卧槽，还真是！咋还能有人复刻出这失败品来？”
楚昭盯着桌上的菜，若有所思。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几个酒客正在谈论醉风楼的新菜品。
“听说这豆腐是新来的厨子做的，手法独特，跟别家不一样。”
“可不是嘛，昨天我还看见一个穿青衫的人，在后院指点厨子呢。”
“哦？那人长什么样？”
“瘦高个儿，戴斗笠，说话不苟言笑。”
楚昭一听，心中己然有了答案。
他招来小二，故作随意地问：“你们那位青衫师傅，现在可在店里？”
小二笑道：“您来得不巧，他今早刚回老家办事去了，说是要带些新食材回来。”
楚昭点点头，掏出几枚铜钱压在碗下：“劳烦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说，有人想念他了。”
小二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
楚昭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走吧，咱们回去。”
回到作坊己是傍晚，天边晚霞如火，映得整个院子一片通红。
楚昭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小块豆腐，反复揉捏着。
“昭哥，你说这事怎么办？”大牛站在旁边，一脸焦急。
“急什么？”楚昭淡淡一笑，“人家既然想学，那就让他们学呗。”
“可他们这是偷师啊！”二狗不服气。
“偷师也要看本事。”楚昭慢悠悠地说，“他们能做出豆腐的形，但做不出味；能模仿豆芽的做法，但不知道怎么控制水分。真正值钱的东西，他们连边都没摸到。”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不过……既然他们这么感兴趣，不如咱们送点‘惊喜’过去。”
大牛和二狗面面相觑：“啥意思？”
“明天开始，豆腐降价两文，豆芽送半碗。”楚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让所有摊位挂上‘祖传秘方’的牌子，顺便贴个告示，说我们的豆腐卤水里加了特制香料，只有特定的泉水才能激发香味。”
“这……这不是骗人吗？”二狗瞪眼。
“谁说不是呢？”楚昭耸肩，“但老百姓就爱听这个，越神秘越觉得好。”
大牛挠头：“那要是他们真找到泉水呢？”
“那你得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我这卤水配方到底是什么比例。”楚昭笑着站起来，“真正的核心机密，从来都不写在纸上。”
他转身进了作坊，留下一句话飘在风中：
“做生意嘛，三分实七分虚，真假掺着来，才叫生意经。”
“算算时间，醉风楼的臭豆腐生意应该快要开张了，臭豆腐的秘制酱料可是比卤水和豆芽更难制作，马上就会有好戏看了。”楚昭双手负于身后暗暗想道。
夜色渐深，作坊灯火未熄，锅灶蒸腾间，香气西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