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静默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幽月准圣盘坐在凤仪宫外,心如止水,再无半分焦躁。
那惊鸿一瞥的“道韵”洗礼,让她受益无穷。她体内的死气虽然依旧强大,却像是被戴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暂时失去了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侵蚀性。这让她得以喘息,得以用那所剩无几的生机,去细细体悟那一瞬间的“静”之真意。
她不敢奢求更多。
仅仅是这一丝感悟,若能参透万一,或许就能让她在坐化之前,对“道”的理解,再上一层楼。
对她这等将死之人而言,这己是天大的恩赐。
日头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为整座皇宫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凤仪宫内,依旧宁静。
忽然,一股奇异的香气,毫无征兆地,从宫墙之内,悠悠然飘散而出。
这香气,初闻时并不浓烈,清幽淡雅,如深谷芝兰。但当幽月准圣的鼻尖捕捉到第一缕香气时,她那古井无波的心境,再次被打破了。
她的身体,她的神魂,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最疯狂的、最本能的渴望!
这不是凡俗的花香,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的药香。
这股香气之中,蕴含着一种……最本源的“生”之法则!
纯净,浩瀚,仿佛是世界初开时,诞生的第一缕生机!
幽月准圣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她循着香气的源头,将目光投向了凤仪宫那看似不高的院墙。
她的神念,不敢有丝毫冒犯地探过去,仅仅是在院墙外徘徊。
然后,她“看”到了。
就在凤仪宫的后院,一片小小的花园里,几株她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花草,正迎着夕阳,舒展着枝叶。
那股让她神魂都为之颤栗的香气,正是从这些花草之上散发出来的。
幽月准圣的大脑,又一次陷入了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花草,分明就是凡间最常见的品种,根本不是什么仙葩神药。
可是,它们的状态,却颠覆了幽月准圣近万年的认知。
每一片叶子,都绿得仿佛是由最纯粹的生命翡翠雕琢而成,叶脉清晰,纹路天成,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每一朵花瓣,都开得恰到好处,色彩饱和到了极致,仿佛世间所有的美丽,都凝聚在了那小小的花盘之上。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生长着,却散发着一种连圣药都无法比拟的、蓬勃到极致的生命气息!
“难道……”
幽月准-圣的目光,落在了花园角落里,一个用来浇花的、看起来很普通的青瓷水壶上。
她隐约能从那水壶之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帝师本人同源的道韵。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合理的解释,浮现在她的脑海。
这些凡俗的花草,因为长期被蕴含着帝师道韵的“神水”浇灌,己经发生了生命层次的跃迁,化凡为神!
帝师后院中,一株凡草,都可媲美圣药!
这……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
就在她心神失守的瞬间,一阵微风吹过,将那股蕴含着创生法则的香气,更加浓郁地吹向了她的所在。
幽月准圣再也无法抑制住身体的本能。
她几乎是贪婪地,运转起自己那早己干涸的功法,全力吐纳吸收着这股逸散出来的药香。
香气入体,如久旱逢甘霖。
那不仅仅是能量的补充,更是一种根源上的修复!
如果说,之前那丝“静”之道韵,是给她的死气戴上了“枷锁”。
那么此刻,这股“生”之药气,就是一支最强大的“军队”,在她体内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那股霸道无比的死气,在这精纯到极致的生机面前,节节败退,如同冰雪般消融。
幽月准圣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早己枯槁的经脉,重新变得坚韧、宽阔。她那如同风干橘皮般的皮肤之下,一丝丝新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成。她那早己浑浊不堪的血液,正在被洗涤,重新变得鲜活、滚烫。
她体内的生机,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奔腾咆哮!
“轰!”
一声无形的轰鸣,在她体内炸响。
困扰了她三千年的准圣瓶颈,在这一刻,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而她那早己注定的、仅剩下不到一甲子的寿元,在这一刻,被一股蛮不讲理的庞大生机,硬生生地,向后……推出去了百年!
整整一百年!
对于一个准圣来说,一百年的寿元,这是何等珍贵的恩赐!这是无数圣地耗尽底蕴都换不来的天大机缘!
可现在,她仅仅是在凤仪宫外,闻了闻人家后花园飘出来的花香,就得到了!
“噗通。”
幽月准圣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再一次,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跪了下去。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
她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喜、震撼、虔诚、迷茫……种种复杂情绪的,近乎痴傻的表情。
她仰望着那座宁静的宫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终于明白,云曦准圣为何会在凤仪宫外枯坐七日。
那不是求见,也不是悟道。
那是在感恩。
感恩神明,允许她,如此近距离地,沐浴在神辉之下。
她对着凤仪宫的方向,重重地,叩首,再叩首。
每一次,额头与青石板的碰撞,都发自灵魂最深处,带着最原始的敬畏与臣服。
……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
午睡醒来的凌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神清气爽。
她推开窗,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咦?今天这花开得不错嘛,味道这么冲。”她抽了抽小鼻子,这香气让她感觉有些饿了。
自从上次让御膳房搞“糕点创新”之后,那位被秦烈称之为“食圣”的御厨,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最近一首在研究新菜品。
“下午茶时间到了啊……”凌萱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情愉悦地自言自语,“不知道今天御膳房,又有什么好吃的。”
她这么想着,便背着手,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御膳房的方向溜达而去。
至于宫门外那个闻着花香就又跪又拜的奇怪老太太,她自然是毫不知情。
在她看来,这后院的花草,可不就是被她用喝剩的茶水随便浇浇,才长得这么好的么?
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节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