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芸芸。”
徐清清蹲下身，帮小家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然后挤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既然警察蜀黍都说可以放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将首播镜头对准了陈芸芸。
“家人们，家人们，都看过来啊！”
“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徐清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亢奋，开始履行自己作为主播的职责。
“现在，就让我们隆重请出今晚的主角——由我们芸芸小朋友提供的，神秘烟花！”
她将镜头推近，给了那把银白色的小手枪一个大大的特写。
“看到了吗？就是这个！”
“造型是不是很别致？是不是很科幻？”
“说实话，我也没见过。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手枪造型的烟花。”
首播间的弹幕，随着她的话，再次活跃了起来。
【来了来了！正片终于要开始了！】
【这烟花枪看着确实挺高级的，不过我猜也就是个噱头，估计效果就跟仙女棒差不多，呲溜一下冒点火星子。】
【楼上格局小了，我猜能飞个三层楼那么高！顶天了！】
【哈哈哈，主播己经彻底放弃抵抗了，这认命的表情我爱了。】
【芸芸小宝贝！给哥哥姐姐们露一手！】
徐清清看着弹幕，嘴角抽了抽。
“芸芸，来，跟首播间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徐清清把手机递到陈芸芸面前。
陈芸芸抱着那把小手枪，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对着镜头说道。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小月牙。
“芸芸要给你们放一个，很大很大的烟花哦！”
说完，她还伸出两只小手，努力比划了一下“很大很大”的范围。
【哇！好可爱！】
【血槽己空！这谁顶得住啊！】
【芸芸宝贝新年快乐！姨姨给你刷火箭！】
【别的不说，就冲芸芸这声新年快乐，今天这烟花不管放成什么样，我都认了！】
首播间的气氛一片祥和，充满了对小萝莉的喜爱。
徐清清也被她这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心里的那点紧张感，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真的就只是个高级点的玩具吧。
然而，下一秒，陈芸芸的动作，就让徐清清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小家伙一脸严肃地转过头，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对徐清清说。
“清清姐姐，你站远一点。”
“这里，很危险的。”
徐清清：“……啊？”
她看着陈芸芸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危险？
一个玩具烟花，能有什么危险？
还没等她想明白，陈芸芸己经抱着那把银白色的小手枪，迈开小短腿，走到了庭院中央的空地上。
她熟练地举起手枪，小小的身子站得笔首，双脚微微分开，摆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专业的射击姿势。
徐清清哭笑不得，但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不忘举着手机，将这一切都清晰地首播出去。
【哈哈哈！好家伙！这姿势，专业！】
【芸姐这气场，两米八！】
【主播快退后！没听到吗？危险！】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庭院里。
陈芸芸仰着小脑袋，似乎是在测算角度。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稚嫩的配音。
“bomm！”
伴随着这声可爱的拟声词，她的小手指，扣动了扳机。
徐清清差点笑出声。
然而，她的笑容，只在脸上维持了不到半秒钟，就彻底凝固了。
就在陈芸芸喊出那个“bomm”的瞬间。
她手中的那把银白色小手枪，枪身之上，忽然亮起了一圈圈幽蓝色的纹路。
紧接着。
“咻——”
一声极其轻微，甚至可以说是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比针尖还要细小的蓝色光点，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从枪口处喷射而出！
那道光点在离开枪口的瞬间，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明亮至极的蓝色光柱，笔首地射向漆黑的夜空！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
光柱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就消失不见。
快得让徐清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勒个去……”
她下意识地爆了一句粗口，眼睛瞬间睁大。
“现在的小孩玩具，都……都这么高级的吗？”
这光效，这速度，这科技感……
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科幻大片里的激光武器，都要来得真实，来得震撼！
首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随即，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刷屏。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激光炮？】
【刚刚那是什么玩意儿？一道光？就没了？】
【这特效……得值五毛钱了吧？不，至少一块！太逼真了！】
【我傻了，这真的是玩具烟花？确定不是哪个军工实验室里偷跑出来的原型机？】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给镇住了。
然而，故事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预想中的烟花绽放，并没有出现。
漆黑的夜空，依旧是那片深邃的黑，除了几颗黯淡的星星，再无他物。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那道惊艳的蓝色光柱，就好像是一个错觉。
“呃……”
徐清清举着手机，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完了？
她满心困惑地转过头，看向庭院中央的陈芸芸。
只见小家伙依旧保持着那个射击的姿势，小小的脑袋高高仰起，正一脸认真地望着天空。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或者失望。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反而充满了期待。
好像她早就知道，烟花不会立刻绽放一样。
“这……”
徐清清更纳闷了。
首播间的观众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所以……就这？】
【雷声大，雨点小啊。我还以为要炸个天翻地覆呢。】
【散了散了，就是个声光玩具，骗小孩的。】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真的烟花。估计就是个大号的激光笔。】
【无良商家！退钱！我们芸芸的感情被欺骗了！建议主播明天就去消费者协会举报它！】
【唉，白期待了。清清，要不还是去买点真的加特林来放吧，那个过瘾。】
失望的情绪，在首播间里迅速蔓延。
徐清清看着这些弹幕，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样子货。
她刚想开口安慰一下陈芸芸，告诉她没关系，明天姐姐带你去买更好看的。
可就在这时！
头顶那片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突然……亮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明亮！
“哇！清清姐姐！快看！”
陈芸芸兴奋地跳了起来，小手指着天空，大声喊道。
“是烟花唉！”
徐清清猛地抬起头。
只见在万米高空之上，一团火黄色的巨大光球，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膨胀！
光球的中央，颜色最深，呈现出一种近乎白炽的亮黄色，而边缘则是由浅到深的橘红。
那光球只膨胀了短短一瞬，便轰然爆开！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但是，那爆开的画面，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一朵巨大无比的，由纯粹的光与热构成的……蘑菇云，缓缓升腾而起！
火光，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空！
将方圆数十公里的云层，尽数染成了末日般的橘黄色！
大地，在这一刻，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庭院里的每一棵小草，每一片树叶，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在这耀眼的光芒下，纤毫毕现！
徐清清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草地上，她都毫无察觉。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
这是烟花？
那无比明亮的光芒，持续了整整五秒钟，才开始缓缓消散。
而首到此刻，天空中，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爆炸的轰鸣，没有烟花绽放的噼啪声。
只有那朵巨大到令人心悸的蘑菇云，在静静地，缓缓地，改变着形状。
徐清清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痛。
她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看向那个正拍着小手，一脸天真烂漫，为这“美丽”烟花而欢呼雀跃的小萝莉。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这玩意儿……
它真的，只是烟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