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慷慨地洒满小院。夏清欢的心神却沉甸甸的,如同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苏玉衡仇家的阴影、夏老三等人潜在的威胁,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头。
她强迫自己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专注眼前。力量,唯有力量是唯一的依仗。她将陈锋送来的银两和金瓜子仔细收好,目光重新落回那片新翻的药园。
锄头再次扬起,落下。泥土被翻起,黝黑,带着生命的气息。她动作沉稳有力,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融入脚下的土地。仿佛要将所有的压力、警惕和那份对力量的渴望,都化作开垦的动力,深深锄进这片承载着希望的土壤中。
薄荷、紫苏、艾草…一株株她从山林中移栽来的、或从集市上购得的、最寻常不过的草药幼苗,被她小心地种在紫草种子周围的松软土壤里。她刻意选择这些生长迅速、易于照料、又能带来稳定收益的品种。它们将成为最自然的屏障,掩盖住那三颗深藏地下的、蕴含着非凡秘密的紫色种子。
浇灌时,她指尖悄然引出的灵泉水,无声地滋养着每一株幼苗。清澈的溪水混合着空间的精华,迅速渗透进泥土深处。那些刚移栽的幼苗,肉眼可见地精神抖擞起来,叶片舒展,绿意盎然,比寻常草要鲜活数倍。
然而,当她准备最后为紫草种子所在的核心区域浇水时,异变陡生!
她的意识,如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沉入地下,想要感知那三颗种子的状态。可这一次,她的“内视”刚刚触及那片区域,一股磅礴得难以想象的、精纯至极的草木生机,如同沉睡的远古巨龙骤然苏醒,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和勃勃的渴望,猛地反扑回来!
“嗡——!”
夏清欢只觉得脑海深处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她急忙扶住锄头柄,才勉强站稳。
怎么回事?!
那三颗种子…发生了什么?
她强忍着剧烈的眩晕和识海的震荡,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般,再次将一缕极其细微的意识探向紫草种子所在的位置。
这一次,她“看”清了。
那三颗深埋于泥土之下的紫色种子,表面覆盖的细密金色脉络,此刻正如同活过来的血管,在疯狂地搏动、闪耀!它们贪婪地汲取着昨夜和今晨浇灌下去的、蕴含空间灵泉精华的水分和土壤中丰沛的养分!
最令她震惊的是,其中一颗种子,竟己悄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一道细弱得如同发丝、却呈现出浓郁深邃紫色的嫩芽,正顽强地、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从种皮的束缚中奋力挣脱出来!尽管它尚未破土而出,还深埋在数寸之下,但那幼嫩芽尖所散发出的精纯草木灵气,其浓度和品质,竟己隐隐超越了空间里那株母体紫草!
正是这初生的、却霸道绝伦的生命气息,在她毫无防备的意识探入时,如同领地受到侵犯的幼兽,本能地发出了强烈的冲击!
夏清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紫草种子…在空间外发芽了!而且发芽的速度和展现出的潜力,竟如此恐怖!远超她的预期!空间灵泉对它的催化作用,在现实土壤中似乎被放大了?还是这院子的风水,或者她无意识引来的灵泉水,恰好契合了某种未知的条件?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之前的阴霾!这株初生的紫草幼苗,将是她立足外界、实现野望的最大依仗!但同时,一股强烈的警惕也随之升起。如此异宝,一旦气息外泄,后果不堪设想!必须严加守护,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她立刻收敛心神,不再试图用意识去探查幼苗。只是更加小心地,将蕴含了足量灵泉的溪水,缓缓浇灌在幼苗上方的土壤表面。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磅礴的生机在接触到灵泉水的刹那,如同久旱逢甘霖,发出一阵欢欣的悸动,贪婪地吸收着,那嫩芽似乎又向上顶了顶。
做完这一切,夏清欢如同守护着稀世珍宝般,在药园旁静静站了许久。阳光温暖,溪水潺潺,新种的草药在微风中摇曳。这片看似普通的园地之下,正孕育着一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奇迹。
首到日头偏西,她才收拾心情,准备去济世堂一趟。一是与徐掌柜正式签订客卿契约,二是取回她之前订购的药材和银针,开始尝试利用紫草传承炼制一些基础的药散。
她仔细锁好院门(虽然被撞得有些松动,但聊胜于无),沿着溪边小路向镇上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似步履从容,实则五感全开,灵泉水持续滋养的身体让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异常敏锐。风吹过草丛的细微声响,远处溪流中鱼儿跃出水面的轻噗,甚至更远处山林间鸟雀归巢的鸣叫,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不是来自陈锋所说的、苏玉衡安排的暗卫。那些暗卫的隐匿功夫极好,若非刻意,她几乎难以察觉。这种窥视,带着一种粘稠的、冰冷的恶意,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贪婪地吐着信子。它时断时续,飘忽不定,显然对方也非常谨慎,在试探她的警觉性。
夏清欢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陈锋的警告言犹在耳。苏玉衡的仇家…这么快就找上她了吗?还是…夏老三、李二狗的余孽?
她不动声色,脚步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没有回头张望。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悄然捏紧了那包备用的防身毒粉。同时,她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试图捕捉那窥视者更具体的方位。
就在她即将走出溪边小路,踏上通往镇子的青石板主道时,前方路口处,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身材干瘦、穿着半旧灰色短褂的中年男子,蹲在路边,面前摆着一个小竹筐,里面装着些蔫头耷脑的山菌和几把野菜。他低着头,似乎在打盹,一副再寻常不过的、进城售卖山货的贫苦山民模样。
夏清欢的脚步微微一顿。
这个人…气息不对。
寻常山民,奔波劳累,气息粗重浑浊,带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眼前这人,虽然刻意佝偻着背,穿着破旧,但他呼吸绵长细微,几乎微不可闻,身体肌肉在看似松垮的姿势下,却隐隐透出一种豹子般的紧绷感。尤其是他低垂的眼帘下,偶尔扫过的余光,冰冷、锐利,如同淬了毒的针,与那身破旧衣裳格格不入。
更让夏清欢心头警铃大作的是——她怀中紧贴心口的那枚螭纹玉佩,就在她靠近这个“山民”的瞬间,骤然变得滚烫!那几点暗红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在玉髓深处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混合着厌恶与警示的悸动!
玉佩有反应!指向此人!
夏清欢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寒意如同冰水,从脚底板瞬间蔓延到头顶!螭纹玉佩的异动,苏玉衡的警告,陈锋的担忧…在这一刻,全部指向了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山民”!
他就是苏玉衡仇家派来的!目标…是她!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夏清欢那一瞬间的停顿和眼神的变化。他猛地抬起头,脸上伪装出的困倦憨厚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猎物看穿行藏的阴鸷和狠戾!他放在竹筐里的手,闪电般抽出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匕首!
“小丫头,警觉性倒是不低!”干涩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可惜,太迟了!”话音未落,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暴起,手中淬毒的匕首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刺夏清欢心口!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狠辣绝伦,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危机,在夕阳的余晖下,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