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侯府风云
暴雨过后的第三天,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沈青禾暂居的小院,在青砖地上拖出细长的光影。林晚揉着发酸的手腕起身,昨夜为了调配解药,她在灶台前熬到后半夜,如今满室还萦绕着草药混合着糯米糕的香气。
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晚警觉地摸向枕下的银针,却见江砚掀帘而入,玄色劲装沾着晨露,手里还攥着半卷血迹斑斑的布帛。
“李家的人果然在策划新的阴谋。”江砚将布帛拍在桌上,展开的瞬间,林晚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沈记食肆的地形图,还有几行小字标注着“投毒时机”“灭口方案”。她倒抽一口冷气,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脖颈——那里还留着刀疤脸那日掐出的淤青。
“世子让你即刻搬入侯府。”江砚别开眼,目光扫过灶台上摆着的半碗凉粥,“以主厨的身份。”
林晚愣住了。侯府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禁地,那些深宅大院里藏着多少明枪暗箭,她比谁都清楚。可若继续留在市井,李家的人迟早还会找上门。
“我需要准备多久?”她垂眸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颈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江砚的喉结动了动,别过脸去,声音闷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半个时辰后马车到。”
待江砚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林晚才开始收拾行囊。所谓的家当不过是几身粗布衣裳,还有她视若珍宝的那套雕花刀具——那是她重生后用第一个月赚的钱买的。指尖抚过刀刃上“青禾”二字,她忽然想起原主被毒哑前,总爱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灶台前忙碌的模样。
侯府朱漆大门在正午时分缓缓开启。林晚抱着食盒跨过门槛,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沉香味。引路的小厮唯唯诺诺地说:“沈娘子,后厨在西跨院,不过......”他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绕过游廊,林晚看见满地狼藉。一个穿着月白襦裙的女子正叉着腰,脚下踩着一碟己经变形的芙蓉糕,旁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厨娘。
“就这手艺也敢进侯府?”女子冷笑一声,发间的翡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裴昭到底从哪捡来的破烂——”她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晚怀中的食盒上,“你就是新来的?”
林晚福了福身,声音不卑不亢:“见过侧妃娘娘。听闻世子近日食欲不振,特意做了几道开胃小菜。”她掀开食盒,里面整齐码着翡翠虾饺、玫瑰绿豆糕,最上面还摆着一小碟用糖霜画的翠竹,栩栩如生。
侧妃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上前一步,故意用袖口扫翻食盒:“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在做什么?”裴昭的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他倚着江砚的胳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见满地狼藉,他眉头微蹙,目光却在触及林晚时瞬间柔和,“青禾,你的手......”
林晚这才发现掌心被瓷片划出一道血痕,她正要开口,江砚突然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块素帕,动作利落地将伤口包扎好。这个冷面暗卫的指尖微凉,却在碰到她皮肤时不自觉地颤了颤。
“不过是些误会。”侧妃咬着牙挤出笑容,“世子该用膳了,厨房新做了燕窝粥......”
“不必了。”裴昭打断她,目光始终落在林晚身上,“青禾,能为我做碗阳春面吗?加些......”他咳嗽两声,“加些你上次说的‘灵魂葱油’。”
当晚,林晚独自站在侯府后厨。青铜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照在案台上新送来的食材上。她卷起袖口,将葱丝细细切好,倒入热油的瞬间,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小心烫着。”身后突然响起低沉的嗓音。林晚回头,看见江砚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她遗落在前院的雕花刀具。他走近时,林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想必是又去追查李家的事了。
“谢了。”林晚接过刀具,指尖不经意擦过江砚的掌心。这个向来冷漠的暗卫像是被烫到般迅速后退,却在看到她腕间缠着的布条时顿住——那是他今早给她包扎伤口的素帕。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江砚反应极快地将林晚护在身后,却见是个小丫鬟探头探脑:“沈娘子,侧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林晚与江砚对视一眼,心中己有计较。推开侧妃寝殿的门,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侧妃斜倚在榻上,面前摆着一碗发黑的汤药,几个嬷嬷分立两旁,神色不善。
“听说你厨艺精湛?”侧妃漫不经心地搅着汤药,“本宫近日胃疾发作,你既来了,总要露两手。”她忽然将药碗推向林晚,“就用这个炖汤吧。”
林晚凑近一闻,汤药里竟混着曼陀罗花的气息。原主记忆里,这侧妃最善用毒,如今怕是想借机将她除去。她正要开口,江砚突然从暗处走出,挡在她身前:“世子吩咐,沈娘子做的膳食,必须由我试毒。”
侧妃脸色骤变,还未发作,门外突然传来裴昭的咳嗽声:“爱妃这是在做什么?”他咳得厉害,却还是强撑着走到林晚身边,目光扫过药碗,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青禾,跟我回房,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糖藕。”
深夜,林晚站在裴昭的寝殿外。月光如水,洒在廊下的青石砖上。她刚要敲门,却听见屋内传来压低的对话。
“李家的人越来越放肆了。”是江砚的声音,“今日在后巷截获的密信,首指宫里......”
“务必保护好青禾。”裴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咳嗽,“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重要......”
林晚屏住呼吸,手悬在门上迟迟未落下。她忽然明白,这场侯府风云远不止后院争宠这么简单。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身,看见江砚站在月光里,手里捧着她遗落的发簪——那是用竹子削成的,顶端还缠着一缕红绳。
“小心着凉。”江砚将发簪别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杀人如麻的暗卫。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林晚望着他隐入黑暗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侯府的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