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多雨,春雨连绵,本该回暖的天气渐渐又多了几分凉意。
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孤零零的坐落着一座寺庙,看着是有些年头了,也许因为世道变化无常,人们都只为自保,哪还敢奢求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能给什么庇护呢。那薇满脸风尘仆仆,衣衫褴褛,长途跋涉了好一段山路,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自从告别了家人,那薇便朝着王都赶路,可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她一介女子,又怎能在这长途跋涉中,安稳妥当。路上被偷了盘缠,幸好一些绘画的工具还在,她只能靠着沿路给别人画画,勉强饥一顿饱一顿。
破败的寺庙中,阴冷的石墙上挂满了褪色的经幡,随风摇曳。那薇在寺庙中找了一处房顶没有漏洞的地方,靠着墙角蜷缩着,以此来给自己增加温暖。风声穿过东一处西一处的破洞,以此产生了呜呜咽咽的嚎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寺庙,更显得可怖。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那薇慌忙起身躲到佛像后,谁知佛像下竟然另有乾坤,有一处不易察觉的小门,推开暗格,可以轻松躲藏进去。
那薇紧张的甚至忘记了呼吸,用手死死的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自来到这个时代,生活虽算不上锦衣玉食,但好歹平平稳稳,自从出了南越城,一路坎坷,此时竟有些后悔离开,只要和父亲母亲,和诺儿一起,一家人相互扶持,虽生活苦,但心中肯定是甜的……
思绪还在延长,暗格门突然被拉开,一个身影迅速躲藏进来,本就不大的暗格,顿时被挤的满满当当。那薇没想到有人会进来,讶然中刚想惊叫,迅速被来人捂住嘴。顺着暗格连接处的缝隙,微弱的月光透过,隐隐能看出此人也是惊讶的神态,但该神态一闪而过,瞬间换上敢出声就杀死人的眼神,凌冽而寒冷。
这个不速之客的手,狠狠地捂着,生怕从那薇嘴里发出任何声音。此人手中泥土和血腥味充斥着那薇的鼻腔,缺少空气的滋养,让本就惊恐以及疲惫不堪的那薇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冷意将那薇唤醒。她警惕的看向周围,那个人还在,还未放下去的心,又被悬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不乱跑,不给我惹出多余的麻烦。”说到底就是让那薇老实待着。那薇表面乖巧的点点头,实则在思索逃离这个局面的计策,谁知道这人什么来头,万一发疯杀人灭口也不无可能。
无数念头涌来,惊觉间发现周围是那么安静,只有微弱的,痛苦的喘息声。那薇谨慎的抬头望去,那人倚靠在冰冷的墙边,因受伤严重己昏迷。壮胆轻轻靠近,试探了下,确实己昏死过去,“受伤那么严重,还好意思威胁我。”那薇嘀咕着,逐渐看清了那人:他微微闭着眼,浓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颤动似乎能带起风,眉头拧紧,苍白如纸的唇也慢慢抿起,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衣服虽己被血污浸染,仍能看出布料上等,周边绣着丝线图案,应该是哪家贵族公子遇难吧。
也许受父亲悬壶济世的耳濡目染,那薇没法放着一个将死之人不闻不问,几番思想斗争,那薇又折返了回来,利用学到的医学知识,和母亲装在包袱里的一些保命药材,为此人做了救治,起码命是保住了。
天光己亮——离开寺庙的路上,那薇摸着胸口衣服深处的荷包,像自我说服道:“我救了他一命,拿点钱财也不为过,看他也是个世家公子,不会为了这点银钱那么小气吧!”在这动荡的时代,人人皆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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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寻缓缓醒来,他竟然任由自己就这样昏迷过去了,他一首是个极度谨慎小心的人,生活在那般环境下,时刻提醒着自己如履薄冰。那又是什么让他如此放任自己,将自己毫无任何防备的展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杜月寻依稀记得自己闯入暗格时,一个女子早己藏身在此,暗影阁对自己穷追不舍,虽惊讶但当下情况不容自己多想。
那女子身材瘦小羸弱,黑暗中惊恐的睁着眼睛,清澈透亮的瞳孔,黑墨般深邃的眼眸,一眼望去,像似可以把人吸进去一般。
是因为那双眼睛,亦或是自己的确伤的太严重了,肯定是伤的太重了,杜月寻兀自想着。
一路长途跋涉,栉风沐雨,终于来到了王都--汴京。
城内西河流贯,以高大城楼为中央,两边屋宇星罗棋布。阳光普洒在绿瓦红墙间,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荡的商铺旗号,泠泠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不一一反衬出王都的泱泱繁盛。
饶是见过现代世界的高楼大厦,那薇也有被古人的智慧震撼。但因路途波折,约定的日期己经延迟了,来不及欣赏太多,那薇细细打听后,便大跨步的朝画僚走去。
“哪来的小乞丐,这王都画寮也是你想进的地方?”守门小厮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那薇微微蹙眉,但她不想惹是生非,即使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也不想轻易去得罪,她初来乍到,不想多生事端。陪笑道:“官爷,我是永安城画馆谢馆主推荐来画寮上任,这有我的官方文书和推荐信,麻烦帮忙通报一声。”那薇耐心的再次解释道,手上偷偷的塞了一锭银子。本就对那声官爷很是受用,在掂量着手上的真金白银,守门小厮语气缓和了许多:“门口等着吧。”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半晌功夫,小厮领着那薇来到寮内,画寮建造的很是有文人风格,青砖黛瓦,花红柳绿。亭子或者连廊间悬挂着很多画轴,有人在安静作画,有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进入正厅,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在木椅上端坐着,看到那薇走来,只是轻轻抬眼看了一下,继续兀自喝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