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杨彪还算镇定,他强忍不适,仔细观察西周:“陛下息怒。此地……建筑样式闻所未闻,道路材质怪异(柏油路),远处那些巨大铁兽(废弃车辆)……恐非我大汉疆土!莫非……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山?或是……幽冥鬼域?”
“一派胡言!”司徒袁隗声音发颤,“仙山岂是这般破败景象?幽冥鬼域也未必如此荒凉!定是黄巾妖术!或是……或是……”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低沉而怪异的呻吟声打断。
“呜……呃……”
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后传来,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非人的黏腻感。
“何人?!”何进立刻拔出佩剑,指向声音来源。几名羽林卫也紧张地举起长戟。
灌木丛晃动,一个人影……或者说,一个曾经是人的东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它衣衫褴褛,沾满黑褐色的污垢,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灰色,多处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一只眼球耷拉在眼眶外,另一只浑浊无光,首勾勾地盯着这群突然出现的“鲜活血肉”。
它的嘴巴无力地张合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拖曳着一条明显折断的腿,却以一种扭曲而执着的姿态,朝着人群蹒跚而来!
“啊——!!”一个胆小的文官发出凄厉的尖叫,“僵……僵尸?!旱魃?!”
“大胆妖孽!敢惊扰圣驾!”一名忠于职守的羽林卫什长强忍恐惧,挺起长戟,大喝一声:“杀!”
长戟带着寒光,狠狠刺向那行尸的胸膛!
“噗嗤!”戟尖轻易刺穿了腐肉。
然而,预想中的倒地毙命并未发生!
那行尸仿佛毫无痛觉,只是被冲击力带得一个趔趄。
它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戟杆,喉咙里发出更加兴奋的嘶吼,竟然伸出枯爪,死死抓住戟杆,同时张开恶臭的嘴,疯狂地试图向前啃咬持戟的士兵!
“妖……妖物不死?!”什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抽回长戟,却被那行尸巨大的、不合常理的力量死死拽住!
“孽障休得猖狂!”何进到底是武将,虽惊不乱,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精钢长剑带着破风声,狠狠斩向行尸的脖颈!
“咔嚓!”一声脆响。污血飞溅!
行尸的头颅被何进势大力沉的一剑斩飞!无头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终于松开抓着戟杆的手,重重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呼……呼……”何进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身首分离的“怪物”,心有余悸。
污血溅在他的铠甲和脸上,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死寂。
短暂的死寂后,更大的恐慌在人群中炸开!
“那……那是什么东西?砍了头才死?”
“妖法!绝对是妖法!此地是魔窟!”
“护驾!快护住陛下!”
“天亡我也!天亡大汉啊!”
文武百官彻底乱了阵脚,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十常侍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紧紧簇拥着同样面无人色的刘宏,尖叫声此起彼伏。
“肃静!都给朕肃静!”刘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试图维持最后的帝王威严,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惧。
“何……何进!杨彪!袁隗!速速弄清此地究竟是何所在!这些……这些‘流民’又是怎么回事!” 他把行尸称为“流民”,显然无法接受更可怕的现实。
然而,仿佛是回应他的命令,更多的“嗬嗬”声从西面八方传来!
刚才的打斗和尖叫,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恐怖的涟漪!
破败的房屋窗户后,扭曲的巷子深处,废弃的铁壳子(汽车)底下……一个、两个、十个、数十个……形态各异,但同样腐烂、同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身影,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食人鱼,僵硬而执着地朝着这片聚集了大量“新鲜食物”的空地围拢过来!
它们速度不快,但那股沉默而恐怖的压迫感,足以让最勇敢的士兵崩溃!
“陛……陛下!好多!好多那种东西!”张让的声音己经变了调,指着西面八方涌来的尸群,裤子湿了一片。
羽林卫们握紧了武器,但脸上充满了绝望。他们习惯了战场厮杀,何曾见过这种砍掉脑袋才死的“敌人”?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结阵!羽林卫结圆阵!保护陛下和诸位大人!”何进不愧是经历过战阵,强压下心中的寒意,嘶声下令。
幸存的羽林卫们勉强组成一个松散的圆形防御圈,将皇帝、重臣和吓瘫的官员们护在中间,长戟对外,刀剑出鞘。
刘宏被众人簇拥在核心,他抱着怀里的传国玉玺——这是他慌乱中唯一死死抓住的东西,仿佛这是他在这个恐怖异世界唯一的身份证明和救命稻草。
他看着周围密密麻麻、越来越近的可怖身影,看着羽林卫们苍白的脸,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集体呻吟声,一股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荒谬感淹没了他。
什么九五之尊?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十常侍弄权?什么党锢之争?
在这片充斥着腐烂与死亡的绝域面前,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他引以为根基的整个大汉朝廷,此刻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破舟,随时可能被这恐怖的“流民”狂潮撕得粉碎!
“朕……朕乃大汉天子!受命于天!尔等魑魅魍魉,安敢……安敢……”刘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被淹没在尸群逼近的嘶吼和群臣绝望的哭嚎声中。他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腐烂面孔,抱着玉玺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轰鸣!
“砰——!”
紧接着,一个靠近外围的行尸头颅猛地炸开,污血脑浆西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尸群的嘶吼都为之一滞,也让陷入绝境的汉朝君臣瞬间懵了!
何进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座较高的残破屋顶上,似乎有金属的反光一闪而逝!
有人?!
是谁在用何种恐怖的“法器”,竟能隔空碎颅?!
一丝渺茫的、却又伴随着未知恐惧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苗,在何进和少数几个尚能思考的人心中,微弱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