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城的晨光裹着油条摊的焦香漫进巷子时,陆同风正蹲在公告栏后的破墙根,啃着阿黄从茶楼叼来的糖油饼。
他抬头瞥了眼贴得老高的悬赏令,腮帮子鼓得像仓鼠:"这画像谁画的?
我下巴有这么尖吗?"
"你该庆幸没把阿黄画成癞皮狗。"阿黄叼着半根肉串蹲在他脚边,尾巴不耐烦地拍打青石板,"重点是上面写的'活口万金'——赤鬼婆婆那老疯婆子最近刚丢了第三房孙女婿,你这细皮嫩肉的,够她摆三桌喜酒。"
"小白你说!"陆同风戳了戳怀里的剑鞘,"我这模样能当孙女婿吗?"
剑鞘里传出清凌凌的嗤笑:"你要是敢应,阿黄能先把你啃成骨架。"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捉拿叛徒陆同风!
受告者赏下品灵石百枚——"
陆同风手一抖,糖油饼砸在阿黄头上。
老狗甩了甩耳朵,肉串"啪嗒"掉在地上:"走!
去城南得绕开三条主街,你跟着我——"
"等等!"陆同风突然拽住阿黄的项圈,盯着公告栏下挤成一团的人群,"刚才那卖菜大娘说我给小乞丐塞炊饼?
我上个月确实给过!"他眼睛发亮,"群众基础不错啊?"
"你倒是会抓重点。"小白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先想怎么出城吧。
仙城西门现在肯定有筑基期修士守着,你这炼气九层的修为——"
"我有办法!"陆同风突然扯下破褂子下摆,往脸上一蒙,露出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我混去百锻坊当杂役!
他们每天要招十个搬原料的,我这体格——"他拍了拍自己细瘦的腰,"装装样子总行吧?"
阿黄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被认出来,我就先咬断你的腿。"
百锻坊的青瓦门楼下,陆同风缩着脖子混在杂役堆里。
负责登记的胖管事捏着算盘扫过来时,他故意弓着背咳嗽两声,把脸埋进粗布汗巾里。
"下一个!"胖管事的算盘珠子"噼啪"响,"叫什么?"
"狗剩。"陆同风压着嗓子,感觉阿黄在他裤脚狠狠踹了一脚。
"狗剩?"胖管事抬头,"行,领竹牌——哎你这小子,怎么比昨天那个瘦猴还矮?"
"家里穷,没吃的。"陆同风可怜巴巴地搓手,余光瞥见胖管事身后的学徒正拎着铜壶倒茶。
那学徒突然顿住,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你...你是不是——"
"阿嚏!"陆同风猛地弯腰,锈剑鞘磕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小白的剑意顺着剑鞘窜出来,像根小银针轻轻戳了戳那学徒的识海。
学徒晃了晃脑袋,看着陆同风的眼神又迷茫起来:"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陆同风松了口气,接过竹牌时手心里全是汗。
他跟着杂役往地下仓库走,脚边的阿黄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你这谎撒得比我啃骨头还磕碜。"
地下仓库弥漫着铁锈和松脂的味道,成箱的精铁、玄晶堆得像小山。
陆同风蹲在角落擦汗,目光扫过墙角一堆残损法器——半截断剑、缺了口的玉梭、还有柄只剩剑脊的铁剑。
他鬼使神差地摸向那柄铁剑,纯阳血脉在指尖发烫。
"别乱碰!"小白急得声音都尖了,"这些法器残留着修士的灵气,你现在控制不住——"
话音未落,陆同风的手指刚触到铁剑,锈迹突然"簌簌"剥落。
他体内的纯阳之力像活了过来,顺着指尖钻进剑身。
断剑嗡鸣着震颤,一道金光从剑脊中迸发,竟在他掌心重新凝结出完整的剑刃!
"我去!"陆同风差点把剑扔出去,"这剑...怎么比我那锈剑还亮?"
小白半天没说话,最后闷声闷气地:"可能...可能你这破血脉自带修复功能?"
阿黄凑过来闻了闻剑身:"灵气倒是干净,就是味儿太冲——像你上次烤糊的红薯。"
"轰!"
仓库的木门突然被踹开,冷风裹着腥气灌进来。
为首的老妇披着火红斗篷,脸上布满暗红纹路,正是赤鬼婆婆!
她盯着陆同风手里的剑,指甲长得像弯钩:"好小子,藏得挺深!"
陆同风脑子"嗡"地一声。
他瞥见墙角堆着几桶雷火砂,突然咧嘴一笑:"婆婆,我这剑送你当见面礼——"他反手把剑往雷火砂堆里一插,"但你得先接我三招!"
"找死!"赤鬼婆婆抬手就是一道红芒。
陆同风拽着阿黄往旁边扑,雷火砂被剑气引燃,"轰"地炸出漫天火星。
仓库里顿时乱作一团,杂役们尖叫着往外跑,赤鬼婆婆的手下被火星烫得跳脚。
"阿黄!
上!"陆同风骑到老狗背上,新修好的剑在掌心嗡嗡作响。
他踩着断案跃到屋顶,冲下面喊:"婆婆,下次来破庙喝酒我给打八折!"话音未落,剑光己经裹着一人一狗冲进夜色。
逃到城外乱葬岗时,陆同风瘫在墓碑上首喘气。
阿黄舔着被火星燎焦的毛,突然用爪子扒拉他的衣襟:"有东西掉了。"
一片染着墨香的纸笺躺在荒草里,上面只写着七个字:"想要活命,去北荒。"
"北荒?"陆同风捏着纸笺,"那地方我听说过,常年飘冰碴子,埋了不知道多少化神期的骨头。"
小白的声音从剑鞘里飘出来:"寒鸦老人...这名字我好像在剑神的手札里见过。"
阿黄突然竖起耳朵,对着北方嗅了嗅:"风里有冰的味道。"
陆同风站起身,把纸笺塞进怀里。
他望着北边天际线那抹青灰色,新修好的剑在鞘中轻鸣。
远处传来狼嚎,夹杂着细碎的冰晶落地声——北荒的风,己经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