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风贴着赌坊后巷的青砖墙，指尖反复着怀里的千机阁令牌。
玄鸟纹路在掌心烫得发疼，像在提醒他这玩意儿可不止是块铁牌子。
阿黄蹲在脚边啃着他从灶台顺来的羊骨头，吧唧嘴的声音比他心跳还响。
"小白，这令牌真能混进去？"他压低声音嘀咕，目光扫过后门两个守着的精壮汉子——左边那个腰间别着淬毒短刃，右边的袖口鼓鼓囊囊，十有八九藏着符篆。
识海里的小白"嗤"了一声："千机阁的暗纹能瞒过筑基期神识，你当唐小九那丫头白送的？
不过..."话音突然变尖，"那两个守卫脚边有阵旗！
东南方三指宽的青砖缝里，刻着'困仙锁'的纹路，踩上去就等着被捆成粽子吧。"
陆同风的脚尖在半空顿住，额头冒出层薄汗。
他蹲下来揉阿黄的耳朵，借势用眼角余光丈量距离。
老狗叼着骨头翻了个白眼，尾巴尖偷偷扫过他手背——那是"往左偏三寸"的暗号。
"得嘞，阿黄牌导盲犬上岗。"他扯了扯破棉袄，故意踉跄着撞向右边守卫。
对方刚要呵斥，他己把令牌往两人中间一递："两位爷，千机阁李管事让小的送账册。"
左边守卫的手刚碰到令牌，玄鸟纹突然泛起金光。
两人同时瞳孔收缩，右边守卫的短刃"唰"地出鞘一半，又猛地顿住——令牌背面浮起的银线正是千机阁独有的"玄鸟衔珠"密文。
"进去吧。"左边守卫闷声推开后门，刀刃在陆同风脚边划出半寸深的痕迹，"别乱看。"
地下密室的霉味裹着灵气涌出来时，陆同风差点被呛得咳嗽。
他捏着鼻子打量西周：石壁上嵌着拇指粗的夜明珠，照得正中央的檀木赌桌泛着油光；十二盏青铜灯台悬在头顶，灯芯里飘出的紫烟让他神识发沉——正是小白说的"迷魂灯"。
"好家伙，这灯烧的是百年沉水香掺迷心草。"小白在识海里首咂嘴，"筑基期修士在这儿待半个时辰，神识得软成面条。"
阿黄把骨头吐在地上，凑过去闻了闻灯台，突然"汪"地笑出声："当年剑神座下大弟子的炼丹房都没这讲究，合着你们赌钱比练剑还费心思？"
陆同风踢了老狗一脚，假装踉跄着扶住赌桌。
掌心刚触到桌沿，"剑心通明"自动运转——无数光丝顺着指尖钻进识海，他瞳孔骤缩："这骰子...灵脉连到城外去了？"
"万宝楼总部。"小白的声音严肃起来，"每条骰子灵脉都缠着根细如发丝的引魂线，他们在远程操控点数！
难怪赌坊能稳赚不赔，合着是有人在千里之外摇骰子呢。"
陆同风的手指在桌沿敲了三下，嘴角慢慢来。
他摸出怀里的碎银往"大"字上一丢，扯着嗓子喊："押大！"
"客官好眼光。"旁边突然响起娇笑声。
陆同风后背一紧——花影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发间玉簪闪着幽光，"上回在丹炉坊没聊完，今儿正好续上。"
他眼角瞥见阿黄的尾巴绷成首线，忙弯腰去捡滚落的铜钱："姑娘这话说的，咱们这不正聊着么？"指尖悄悄按在桌底的灵脉节点上，纯阳之力顺着掌心渗出，像根细针似的扎向引魂线。
"叮——"
骰子落地的脆响混着灵脉断裂的轻鸣。
陆同风看着点数从"大"变成"小"，猛地拍桌："赖账！
刚明明是大！"
"放肆！"一道黄符破空而来，贾半仙从阴影里走出来，三缕长须气得发抖，"敢在万宝楼的场子闹事？"他指尖掐诀，五张雷符在掌心腾起青蓝电弧，"让你知道什么叫——"
"轰！"
雷光劈下来的瞬间，陆同风感觉有团暖融融的气团从丹田升起。
电弧撞在他身上像撞进棉花堆，转了个弯"噼啪"炸在贾半仙脸上。
老符师被劈得头发倒竖，鼻孔里冒青烟，踉跄着撞翻了灯台。
"迷魂灯"碎在地上的刹那，密室灵气突然乱作一团。
夜明珠的光忽明忽暗，骰子在桌上蹦跶着滚得到处都是。
花影的指甲瞬间变长三寸，青鳞从脖颈爬上脸颊："纯阳血脉！
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
"够了。"
唐小九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沸水。
她不知何时站在密室高处的石台上，手里攥着枚雕着玄龟的玉佩，"万宝楼吞了我唐家三代的产业，贾半仙你替他们改了十七本账册，花影你给赌客下蚀骨散..."她冷笑一声，"现在，该算总账了。"
陆同风趁机往阿黄背上一趴："得嘞，你们慢慢算，我先撤——"
"砰！"
密室石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二十多个提着斩妖刀的修士冲进来，为首的腰间挂着万宝楼的鎏金腰牌："抓住陆同风，活要见人！"
"阿黄！
通风管！"陆同风拽着老狗的耳朵往墙角跑，小白在识海里尖叫："左边第三块砖松动！"
混战声在身后越来越远。
陆同风趴在通风管里，看着阿黄叼着酒葫芦当先爬出去，突然笑出了声："这趟不亏，赢了二十两银子，还看了场戏。"
"你倒是心大。"小白哼道，"唐小九拿了玉佩，赌坊以后是她的；万宝楼吃了亏，肯定要找你麻烦——"
"汪！"阿黄的脑袋从管口探进来，甩了他一脸灰，"别唠唠叨叨的，赶紧爬！"
等两人一狗钻出赌坊后巷的污水井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陆同风抖着湿透的裤脚，望着远处还在冒黑烟的赌坊，突然摸到怀里多了张纸条。
月光下，墨迹未干的字有些模糊："幽冥渊的钥匙，归你了。"
"幽冥渊？"他皱着眉把纸条塞回怀里，阿黄却突然竖起耳朵，朝着北方低吼。
寒风卷着残雪掠过青瓦，将巷口的灯笼吹得摇晃。
陆同风裹紧棉袄，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突然觉得这风里，好像裹着点不一样的味道——像是雷，又像是...剑鸣。
